村長和沈瘸子在屋裏聊了好大一會,直到太陽已經斜斜的照進了屋裏。村長走了以後,沈瘸子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的喝著葫蘆中的酒,眉頭不由自主的擰在了一起。“木川,你要快點強大起來,爸送不了你多遠了,朱家疃已經不再安寧了……”
打那以後,沈瘸子加強了對沈木川的訓練。這可苦了沈木川了,每天起個大早就開始體能訓練,劈柴、挑水、負重圍著附近的山一停不停的跑,直到自己跑不動了沈瘸子才作罷。大中午日頭最毒的時候沈瘸子讓他在太陽下麵紮馬步,說是正午的時候是陽氣最重的時候,這樣可以吸收陽氣。之後就是無窮無盡的紮紙、上彩……
收麥子的季節轉眼即到,沈木川漸漸的習慣了訓練的節奏,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累了。這天沈木川獨自一人在家練習紮紙,突然回想起來父親以前作法事的場景,看著手中紮的歪歪扭扭的紙紮,心情突然泛起了波漪。想到這裏,沈木川拿起朱砂筆憑著記憶歪歪斜斜的畫了一張符子,貼在紙人身上。猶豫了一下,沈木川那拿針紮破了手指,擠出了點血,點在紙人的額頭上。由於有點激動,手開始抖了起來。“吾以吾血,請仙允命,所招之魂,皆集來現前。”
門啪的一下打開了,沈木川嚇得一個激靈,回身一看,卻是瘸子回來了。沈木川趕忙站起來,紅著臉低頭站在那裏。
沈瘸子像是沒看見似地,徑直走了進來。“木川,我買了幾道菜,找幾個碗,打點一下。”
這天的晚飯相當豐盛,父子倆坐在院子裏,從太陽還沒落山,一直吃到月上枝頭。沈木川發現,今天的沈瘸子和以往不一樣,沈瘸子剪短了頭發,刮掉了滿臉的胡子,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服,看起來整個人都年輕了。沈木川突然發現今天的父親非常的帥,剛毅的臉龐,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自打沈木川懂事起,父親好像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用心的打扮一下自己,然後把自己灌的大醉。今天的沈瘸子也不例外,坐在那裏一口一口的喝著悶酒,不一會,就倒了一地的酒瓶子,俊朗的臉龐上寫滿了憂鬱。
沈瘸子拿著酒瓶子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樹下,倚在樹旁。
“煙籠巫山冷,心沉秋潭寒。
月明如當年,身化蝶漂遠。
孔雀東南飛,猶憶共嬋娟。
但願同廝守,比翼你我間。”
哈哈……肆無忌憚的笑聲仿佛是從沈瘸子心靈深處發出的,即使沈木川再怎麼不懂事,都能聽出父親笑聲中的無奈和落寞。淚水從沈瘸子臉上劃了下來,混著嘴角的烈酒從下巴滴落而下。“蝶兒,我命數將不久矣,馬上就能與你相見了。”說完,臉上苦澀更濃,仰起頭把手中烈酒一飲而盡。
難道父親口中的“蝶兒”就是我的母親?沈木川雖然不能完全聽懂父親說的話,但是沈瘸子話中的傷感卻是能感受到的。沈木川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關於母親的一切,沈木川一點印象都沒有,隻聽父親說過母親已經死了。
當夜,沈瘸子大醉,不省人事,伏在桌子上沉沉的睡去。沈木川怕父親夜裏受涼,試著拍了拍父親,可沈瘸子哪還有一點反應。幸虧平時負重訓練沒有偷懶,沈木川背起父親,吃力的往父親的臥房走,盡管如此,短短的距離沈木川還是休息了好幾次。
一進父親的臥房,沈木川驚呆了,屋子裏滿滿的全是紙人。沈瘸子一直嚴令禁止沈木川進他的臥房,沈木川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把父親放在床上,沈木川開始仔細的大量屋裏的這些紙人。所有的紙人都是同一個女子,動作各不相同、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有的掩麵而笑,有的單手托腮凝神靜思,有的撅嘴側目佯裝生氣……那女子絕對是萬中無一的絕世美女,明眸齒白、體態婀娜,一眸一笑都透著懾人心魄的魅力。
沈木川看的癡迷了,淚水不自覺的溢滿了眼角。“媽媽……”沈木川喃喃的說著。雖然沒見過,但是沈木川覺得那人就是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