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為‘欲’,‘嗛’與‘慊’同,快也。”由法謂之道盡數矣,由埶謂之道盡便矣,由辭謂之道盡論矣,由天謂之道盡因矣:此數具者,皆道之一隅也。夫道者,體常而盡變,一隅不足以舉之。曲知之人,觀於道之一隅而未之能識也;故以為足而飾之,內以自亂,外以惑人,上以蔽下,下以蔽上,此蔽塞之禍也。荀子解蔽篇。
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顏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道藏本“良”作“梁”,聖賢群輔錄同,今從宋本。良、梁字通。有孫氏之儒,顧廣圻雲“即荀卿。”案:顧說是也。群輔錄作“公孫氏”,疑不足據。有樂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裏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鄧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謂真孔墨。孔墨不可複生,將誰使定世之學乎?孔子、墨子俱道堯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謂真堯舜。堯舜不複生,將誰使定儒墨之誠乎:殷周七百餘歲,虞夏二千餘歲,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審堯舜之道於三千歲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無參驗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據之者,誣也。故明據先王,必定堯舜者,非愚則誣也。愚誣之學,雜反之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喪三月,世主以為儉而禮之。“主”字舊本脫,今據盧文]弨、顧廣圻校補。儒者破家而葬,服喪三年,大毀扶杖,世主以為孝而禮之。夫是墨子之儉,將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將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儉俱在儒墨,而上兼禮之。韓非子顯學篇。
夫弦歌鼓舞以為樂,盤旋揖讓以修禮,厚葬久喪以送死,孔子之所立也,而墨子非之。兼愛尚宋本作“上”。賢,右鬼非命,墨子之所立也,而楊子非之。淮南子泛論訓。
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悅,許注雲:“悅,易也”。王念孫雲“當為侻”。厚葬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王雲“當雲‘久服’,此脫‘久’字。”故背周道而用夏政。禹之時,天下大水,禹身執藟臿,今本訛“垂”,據宋本正。以為民先,剔河而道九岐,鑿江而通九路,辟五湖而定東海,當此之時,燒不暇撌,擩不給扡,死陵者葬陵,死澤者葬澤,故節財薄葬閑宋本作為“閑”。服生焉。淮南子要略。
蓋墨翟宋之大夫,善守禦,為節用。或曰並孔子時,或曰在其後。史記孟子荀卿傳。
墨家諸子鉤沈第六
劉歆七略諸子十家,墨為第六。漢誌箸錄六家,自墨子書外,史佚遠在周初,為墨學所從出。史佚書,漢以後不傳,近馬國翰輯本一卷,僅錄左傳、周書所載史佚語及遺事數條,無由定其為二篇之佚文],今不錄。胡非隋巢二子,皆墨子弟子;田俅與秦惠王同時,似亦逮見墨子者;我子則六國時為墨學者,我子書,漢以後不傳,古書亦絕無援引。時代或稍後與?田俅書惟阮孝緒七錄尚箸錄,唐初已亡。見隋誌。隋經籍誌、唐經籍蓺文]誌及梁庾仲容子鈔、見意林及高似孫子略。馬總意林,僅錄胡非、隋巢二家,餘並不存。而別增纏子一家,則即漢誌儒家董無心之書也。至宋崇文]總目而盡亡。惟纏子為董子,宋時尚存,崇文]目及宋史蓺文]誌並入儒家。使非墨子本書具存,則九流幾絕其一,甚足悕也。田俅以下四家之書,近世有馬國翰校輯本,田俅、隨巢書,別有仁和勞格輯本,不及馬本之詳。檢核群書,不無遺闕,今略為校補,都為一篇。孤文]碎語,不足以考其閎恉。
然田俅盛陳符瑞,非墨氏征實之學,與其自對楚王以文]害用之論,亦複乖啎,或出依讬。隨巢、胡非則多主於明鬼、非鬥,與七十一篇之恉若合符契。而隨巢之說兼愛曰“有疏而無絕,有後而無遺”,則尤純篤無疵。是知愛無差等之論,蓋墨家傳述之末失,後人抵巇蹈瑕,遂為射者之的,其本意固不如是也。捊而錄之,以見先秦墨家沿流之論,或亦網羅放失者所不廢乎?
墨家諸子箸錄
漢書蓺文]誌諸子:
尹佚二篇。周臣,在成、康時也。田俅子三篇。先韓子。我子一篇。顏注引劉向雲“為墨子之學”。隨巢子六篇墨翟弟子。胡非子三篇。墨翟弟子。墨子七十一篇。名翟,為宋大夫,在孔子後。右墨六家八十六篇。墨家者流,蓋出於清廟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貴儉;養三老五更,是以兼愛;選士大射,是以上賢;宗祀嚴父,是以右鬼;如淳曰“右鬼,謂信鬼神,如杜伯射宣王,是親鬼而右之。”師古曰“右,猶尊尚也”。詒讓案:右鬼,即本書明鬼三篇。順四時而行,是以非命;蘇林曰“非有命者,言儒者執有命,而反勸人修德積善,政教與行相反,故譏之也。”如淳曰“言無吉凶之命,但有賢不肖善惡”。以孝視天下,是以上同,如淳曰“言皆同可以治也。”師古曰“墨子有節用、兼愛、上賢、明鬼神、非命、上同等諸篇,故誌曆序其本意也。”此其所長也。及蔽者為之,見儉之利,因以非禮;推兼愛之意,而不知別親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