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宗房大老爺是沈族宗子,他的妻子就是沈家宗婦,即便是繼室也不能馬虎。沈家為了三個嫡孫默許大太太從賀家選繼室,可最終敲定前還是要相看一二。當年太夫人已故,二太太是小嬸子,沒有代大伯相看的道理的。無奈從權,兩家商議後,便安排繼室人選、賀氏旁枝出身的小賀氏過來給族姐侍疾。
等到大老爺見了繼室人選,並無異議,這件事就算定下來。
大太太將身後事都安排妥當,本已經認命,可看著嬌花一般的族妹,開始不甘心起來,一口氣憋著,竟然轉危為安
大太太既身子漸好,之前選繼室的事也就成一鬧劇。那個小賀氏後來悄無聲息地嫁到外地,這件事本當風過無痕,可大太太卻因丈夫曾相看過小賀氏也有了心結,對於連累自己差點送了性命的幼子也疼愛不起來。大老爺心疼幼子,勸了妻子好幾回,可大太太始終對孩子親近不起來,連帶著養娘、婢子都開始疏忽起來。大老爺看不過去,等沈玨過了周歲,就送到族長太爺跟前,沈玨跟著族長太爺長大。
族長太爺與大老爺憐惜沈玨不得生母喜歡,不免偏疼幾分。如今因二房斷嗣,大老爺生出私心,也是因真心為幼子打算。
想著小孫子這些年受過的委屈,族長太爺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將小孫子留在長房,固然是骨肉不離散,可上麵有兩個哥哥,底下侄兒侄女也漸長成,即便自己多看顧兩眼,可自己已經是古稀之年。
要是能去京城承繼,固然有別理之苦,可卻能多了侍郎父親、翰林叔父,身份顯貴……想到這裏,族長太爺搖搖頭,自己真是昏聵,得知二房不幸,不為二房悲傷,反倒有自己的小算盤。
當年沈昌是個極有主意之人,對待鬆江族人不留餘地,未免不是因輕鄙族親貪婪。他的兒子,豈是好算計的不管過不過繼,如何過繼,那邊自有決斷,還輪不到旁人插手。等到族學第二堂課下課,就到了中午時分,沈玨已經迫不及待過來招呼沈瑞出去:“咱們過去用午飯,我已經打發人過去訂位!”
沈瑞並沒有急著走,而是看了一眼董雙的食盒。半新不舊的黑漆雙層食盒,裏麵破顯空曠,隻有一碟米糕,還有一個水壺。
因同沈玨出去是上午才決定,長壽沒得到消息,中午還是送了食盒過來。沈瑞雖沒打開,可是既是冬喜預備的,指定錯不了。
從董雙的穿戴吃食看,實不是富裕人家出身。
看著少年揪著溫茶吞已經沒有熱乎氣的米糕,沈瑞便將食盒放在董雙麵前道:“勞煩董小弟幫我一個忙,幫我將這個解決一下,省的回到家裏,讓長輩們曉得我外食之事。”
董雙聞言,抬頭看著沈瑞,便見他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心下一顫,忙移開眼睛:“我帶了茶點,沈兄與旁人吃。”
“大家都帶了食盒……你就幫我這個忙,你我既是同桌,以後也會常在一處午食。”沈瑞道。
沈玨在旁,已經等得不耐煩,直接提溜起沈瑞的食盒,撂在董雙桌子上:“多大點事,瑞哥既開口一回,你應了便是,唧唧歪歪地不爽快!”
董雙本還要說話,也因沈玨一番話憋了回去,看著沈瑞無奈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可是謝謝了。”沈瑞拱了拱手,同沈全打了一聲招呼,便同沈玨從族學出來,柳成與沈玨的書童七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宗房的馬車就在外頭,應該是沈瑞提前吩咐過。
沈瑞同沈玨上了馬車,道:“你這般大喇喇地出來,也不怕長輩們曉得”
沈玨挺了挺胸脯,瞥了沈瑞一眼,道:“我又不是小娘子,作甚不能上街倒是瑞哥,真是個小孩子,連上個街都這般歡喜。”這是被鄙視了
沈瑞摸了摸鼻子,不解道:“我明明比玨哥大,玨哥怎不喚我哥哥”
沈玨翻了個白眼道:“不過早落地幾個時辰,就想做哥哥我可是聽說,源大嬸子當年是早產生下的你,我可是足月。真要論起來,說不得我比你大兩月哩。”
說起來也是兩人緣分,這族兄弟兩個竟然是同年同月出生,隻是一個是前一日夜裏,一個是次日淩晨,相差不到一日。
見沈玨理直氣壯的模樣,沈瑞無語,難道這大小,還能從娘胎裏開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