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看著沈全,想到沈全除了院試,還有鄉試一道坎,終有回鄉的時候,以郭氏對幼子的疼愛,絕對不會放心留他一個人在南邊應試。要是真能進京小住的話,也就這兩年功夫。對長輩們來說,未必願意折騰。
沈全顯然也想到此處,摸著下巴有些猶豫:“隻去了書信過去,我爹我娘多半不愛動,要不我隨了洲二伯回去……可書院的事情怎麼辦?怕是大哥、二哥不肯讓我回去”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院子裏高聲喊道:“瑞哥、全三哥……”
是沈寶的聲音。
聽著這聲音不對,沈瑞與沈全忙從書房出來,就見沈寶呼哧帶喘地跑過來,滿臉焦急道:“瑞哥、全三哥,快去瞧瞧,玨哥被燙了,大伯娘已經過去……”
沈瑞聽了,心下一驚,顧不得仔細問,便隨著沈寶從偏院出來。
沈全邊走邊問:“沈玨什麼時候來的,到底怎回事哩?”
沈寶臉sè煞白,帶了驚悚道:“我也不曉得,原是想著玲二哥走時得去送一送,免得失禮,方打發婢子留心那邊。誰曉得沒一會兒,那邊就出了大事,玨哥回來,不知怎地又被滾燙了……亂糟糟的好怕人,已有人去請了大伯娘,我心裏害怕,就過來叫瑞哥與全三哥……”
說話功夫,眾人已經進來西客院。
北屋亂糟糟的,有哭聲,有說話聲,就聽徐氏怒喝道:“還不快去請大夫來”
一下子肅靜下來,隨即有個婆子挑了簾子出來,對沈瑞等人福了福,便腳步匆匆地走了。
沈瑞挑了簾子進去,顧不得去看別人,就用眼睛尋沈玨。
沈玨閉著眼睛,倒是椅子上,左半邊臉通紅,從眼下到脖頸,都是密密麻麻紅紅亮亮水,看的人觸目驚心。
徐氏站在一旁,滿臉驚怒。
沈玲站在一旁渾身戰栗,沈珠也站著,紅著眼圈、滿臉痛苦之sè,渾似被燙傷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自打沈瑞守孝期滿後,同沈玨兩個就形影不離,固然生不出兄弟之情,也是將他當侄兒似的待。眼見他這個模樣,沈瑞心裏直揪,上前道:“玨哥,玨哥……”
沈玨聽到動靜,睜開眼來,望向沈瑞,眼淚一大滴一大滴滾落:“嗚嗚瑞哥…恁疼……”
這種燙傷,要是剛被燙時,用冷水衝洗兩刻鍾到半個時辰,就不會起水;如今沈玨半張臉成這個模樣,還不知要遭多少罪。
沈瑞心中雖難受,可總不能陪著沈瑞哭,便望向徐氏。
徐氏看著沈珠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瑞哥就燙著了?”
沈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愧疚道:“伯娘,都是侄兒不是,玨哥過來探病,我心下感激,就親手倒了茶,卻是失手跌碎了茶杯,燙傷了玨哥……”
沈珠沒等說完,沈瑞已經聽不進去,上前就是狠踹了一腳。
沈玨是坐在椅子上,沈珠站起身給沈玨端茶,即便失手跌了,落了茶盞,也隻會往沈玨衣裳腿上落,怎麼能燙到沈瑞臉上?
這話能騙得了哪個?
“啊”沈全驚呼出聲,跌倒在地,臉上還有些怔忪。
眾人都愣住,沈瑞素來斯斯文文,還頭一次見他怒目金剛模樣。
沈瑞踹完一腳,手下沒停,又狠狠甩了沈珠一個耳光。
旁人還罷,心中對沈珠的埋怨即便比不得沈玨,也都帶了氣憤。隻有沈玲不好旁觀,忙上前攔在沈珠身前,帶了祈求道:“瑞哥,莫要動手,珠哥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族兄弟,怎麼能動手呢……”
沈珠已經醒過神來,恨恨地望向沈瑞:“君子動手不動口我即便失手傷了玨哥,自有長輩們懲處,還輪不到你這個做族弟的來問罪”
沈瑞冷哼道:“敢做不敢當的小人我沒有這樣的族兄弟”
並非他衝動,而是實在看不慣沈珠這樣。如今沈珠是客居沈家二房,隻要他咬牙說不是故意的,旁人也不能強著他認罪。可要說他不是故意的,那鬼才相信。
二房長輩是隔房族親,怎麼罰沈珠?宗房大哥是沈玨的胞兄不假,可畢竟是沈家宗孫,也不好處置沈珠。
可他輕飄飄地請罪,沈玨這罪就白受了?哪裏有那麼便宜的美事
且不論沈珠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這弟毆兄到底不妥當,徐氏見狀不由皺眉。
沈全、沈琴、沈寶三人在旁,則是神sè各異。
原本簌簌流淚的沈玨,見了眼前情景,卻覺得解氣,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瑞哥說的好,明明是故意燙我還不敢承認,真是小人我也沒有這樣的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