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弦默了默神,看著俞木頭遞給他碗筷,“你以後準備怎麼辦?回家鄉嗎?”
周今墨低下了頭,捧著碗搖搖頭,喃喃地說:“我不回家。”回家若是被母親知道了,隻怕會傷心,還是不回去的好。
“那好吧,你先在客棧裏呆著。”天色已黑,不能再和他說了,得趕緊去前廳。
“三小姐,請您等等。”周今墨看她要離開,便開口喚住了她,“有什麼活可幹嗎?我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我……”
清弦笑了,柴房又不算什麼好地方,談什麼白吃白住,想來是他覺得平白受人恩惠,有些過意不去,“你自己看著辦吧,若能幫得上手,你便幫一把。”說完便不再管他。
過了一日,清弦都已經忘記這件事了,正在櫃台前算著賬,俞木頭從後院跑了出來,“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
“什麼事兒大驚小怪地?”清弦一撥算盤子,拿著筆在紙上圈了圈,“怎麼回事?”
“那個,柴房裏的那個人,他恐怕是不行了。”俞木頭臉色嚇得發白,今兒一早,那人就沒出來,他還特地去喊了他,明明聽到他應了聲,可是剛剛去看,那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湛清弦不再多話,放下手中的筆,小跑著進了後院,柴房門半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背對著門,“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她提著嗓子喊了一句,對方沒有反應,心下著急起來,也不顧什麼男女之妨,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在他鼻尖處探了探。
還有氣息,心下一安,便退了一步,“俞木頭,你把他身子翻過來看看。”
俞木頭小心地翻過他的身子,隻見那周今墨臉色通紅,額頭上還有些許細汗,許是這一動,讓他有些清醒,嘴裏哼了兩哼,卻誰都沒聽清說的是什麼。
“三小姐,他身子燙得很,怕是受了寒。”
她心下有些無奈,好心做善事,沒想到惹了個麻煩回來,“你趕緊去找個大夫來。”木頭正欲起身,“等下,先把他扶起來,換個地方,這地方容易受涼的。”
“哦,可是,換去哪兒啊?”
“換去哪兒?”輕皺著眉,凝神想了想,如今這客棧的客房都已經住滿了,實在找不到地方,總不能讓夥計們和一個病人呆一起吧,若是傳染了,夥計們還開不開工啊,“後院不是給我留了一間房嗎?我反正也沒去休息過,先讓他呆著。”
俞木頭瞪了不省人事的周今墨一眼,心裏不服氣地嘀咕句,“你小子命可真好,那房間可是專門給三小姐午休時用的。”
等木頭把人背進房間,清弦也打了盆水走了進來,俞木頭去找大夫了,客棧的夥計這會兒都在休息,算了,還是自己來吧,誰讓這人是她帶回來的呢?
周今墨躺在榻上,身子不停地發著抖,口中不停地哼著,清弦擰幹了帕子,放在他額頭上,唉,但願他莫燒壞了腦子,可是他在哼些什麼呢?好奇地低下身子,把耳朵湊到他嘴邊,聽了兩句便笑了,這人還真是,這麼大個人了,病了居然還叫娘。
笑容還沒展開,清弦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裏閃過一絲黯淡,不由地坐在床邊,發起了呆,不知過了多久,眼裏的黯淡被憐憫所代替,揭起放在他頭上的帕子,放在水盆裏涼了涼,又重新擱在他額上。
同是天涯淪落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今墨覺得自己混身酸痛,身子骨仿佛全都斷了似的,眼皮很沉很沉,耳邊總有人在說話,可是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腦子裏越來越不清醒,總覺得有很多畫麵閃過,身子也越來越熱,感覺到一隻涼涼的手碰了碰他的額頭,一陣香氣撲鼻而來,一瞬間覺得身子沒那麼熱了,不由地伸手去捉著那手,放在胸前,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