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弦拍著她的背,嘴唇抿成了一條縫,鼻子輕皺了一下,柔聲勸著,“幹娘莫急,幹爹自然有他的考慮,如今家裏也不缺這幾個錢,還是讓千樺好好讀書,說不定將來中個狀元,您也跟著風光風光。”
“我也想啊,可是這中狀元,怎是說中就中的,我還不是尋思著給兒子找個好點的靠山,人家董老爺在京城裏有人,將來那少爺當官還不是說一聲的事,千樺若能跟著他,當個師爺什麼的,總比呆在私塾裏教書強。”麗娘一聽清弦的話,語氣也緩了些。
“千樺那麼用功,將來幹娘一定會是狀元娘的。”
麗娘聽著這話麵上一喜,卻又歎氣地搖頭,“若真能像你說的這般,我就是短幾年壽也值了。”
湛清弦眉峰不由地挑了挑,“幹娘切莫這樣說,您這般好心腸的人,菩薩都會保佑著您的。”
看麗娘的氣慢慢消了些,柳默之掀開門簾從裏麵走了出來,和清弦打了聲招呼,想著要去哄哄麗娘,誰知她冷哼了聲,接過清弦手上的禮,推開他的身子走進了廚房。
“幹爹,幹娘隻是口裏說說,不是真生氣了。”湛清弦瞧出柳默之臉上的慍色,出聲安慰他。
“唉!”長長的歎氣聲透著他的無奈,“咱們進去說。”
湛清弦從茶幾上端起茶壺,給他斟上一杯,放在他麵前,“喝口茶下下火。”
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我知道她的心思,千樺能念書,又能掙些銀子貼補家用,這多好的事啊。可就不想想,當了伴讀,若是那小少爺不愛念書,千樺不就跟著一起給毀了。”
“嗯。”湛清弦也不多話什麼,隻是靜靜地聽著他發牢騷,這些年幹娘的想法一直沒變,也沒人能讓她改變。
柳默之數落了半天,心也定了不少,看著清弦有些走神,便問道:“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
“多日沒來看幹爹了,囡囡可是想念得很。”
笑著搖搖頭,這幹女兒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粘著他,“對了,前幾日,我從私塾回來遇到了大少爺,他還拉著我去酒館,請我吃飯呢。”
“哦?他居然也會尊師重道。”不屑地呶呶嘴。
“你看你,說什麼呢?怎麼說大少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他本性不壞,隻是不愛讀書,好玩了些。”
“好玩?哼!他爹時常說,讀書有什麼用?隻要會賺錢要什麼便有什麼。隻可惜,湛大少即不會讀書,也不會賺錢,隻會敗家、惹事。”
“囡囡,幹爹可得說你了,夫人當初把你領進了湛家,你就是湛家人,還說什麼他爹?再這樣幹爹可要生氣了。”柳默之明白她的心思,卻不認同。
她也不辯解,如搗蒜般點著頭。
“唉,今天可有什麼好文章看嗎?”
飛快地從懷裏拿出周今墨的文章遞了過去,“您看看。”
柳默之拿起來仔細讀著,清弦看他入了神,也不打攪,拿起抹布打掃起屋子來。
突然,柳默之激動地大喝一聲:“好!”嚇得她手中的抹布都掉地上了。
“幹爹,好什麼?”撿起抹布,拍了拍胸口,回頭問道。
柳默之拍著桌案,大笑兩聲,“痛快!好久沒看到這般好的文章了,囡囡啊,這人可不簡單了,文筆沒得說,單是這觀點、立意,都是上乘,對於時政利弊更是分析得頭頭是道,通篇讀下來,讓人是耳目一新啦。”
“真有這麼好?”湛清弦眼裏泛著亮光,心喜若狂,難道是天意嗎?讓自己救了他。
“你給我看了這麼多人的文章,就屬他寫得最好,這人啊,有狀元之才。”柳默之說到激動處,便捧著他的文章大聲讀了起來,聲音裏帶著顫音,仿佛看到了珍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