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來臨之前,麗娘的病終於好了,湛清鴻當初替柳家翻修屋子,修得很及時,今年雪大,鎮上有不少人家沒來得及清理屋頂上了的積雪,結果被雪壓塌了屋子,麗娘看著自家的屋頂,暗呼慶幸,如果不是湛清鴻,恐怕今年冬天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林清弦回京城後,湛夫人隔三差五的讓大夫來替她診治,也不知是屋子暖和了,還是見過清弦後心裏的石塊放了下來,麗娘的病好得飛快,如今已經能下床幹活了。
柳默之去了私塾,她一人在家,洗洗衣服,掃掃地,時間過得飛快,趁著雪停了,提著菜籃出了門,清弦臨走時留下了一筆銀子,這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備年貨,麗娘琢磨著去買些肉回來,醃了當年貨。
出門轉了個彎,麗娘停了下來,今兒是怎麼了?總覺得有些奇怪,老覺得有人在周圍窺探她,左右看了看,市集人來人往的,要過年了,街上人多一點都不稀奇,附近十裏八鄉的人都聚到了這裏,陌生人多了些,可全都低頭看著小攤上的貨物,沒人在看她啊?麗娘搖搖頭,心想許是自己多疑了,繼續向街口的肉攤走去。
一路清點著菜籃裏的菜,麗娘向自己家門走去,剛剛走到門口,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出現了,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可是為何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呢?
這年頭要打仗了,許是不安寧了,麗娘打開院門,飛快地衝進去,末了還探出頭來看了看。
天快黑的時候,柳默之從私塾回來了,手中捧著本舊本詩文,看得津津有味,麗娘捏了捏拳頭,忍住想要衝過去把書丟進灶裏的衝動,敲了敲手中的鍋鏟,呆書生隻怕又把今天發的奉銀給買了書去了,好在清弦清楚他的性子,暗中給了她一筆錢,不然這年還沒法過了。
雖說,如今千樺跟了林家少爺,不但家裏省下不少開銷,時不時還能寄些銀子回來,再加清弦的接濟,家用是足夠了。可麗娘卻想得更遠了,千樺將來要娶媳婦,兩口子的棺材本,零零總總算起來,床底下那個罐子裏的錢還差個十萬八千裏。
歎著氣打開鹽罐子,這才發現裏麵的鹽已經沒有了,衝著書房喊了聲,“相公,家裏沒鹽了。”
書房裏半晌傳出一聲,“嗯。”然後便沒了下文。
麗娘心煩地把鍋子從灶上端下來,解下圍裙,看來還是自己出去買省事,走到院子門口,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踩著雪“嘎吱嘎吱”的響。
心一驚,透著門縫朝外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可把她嚇壞了,門外站著一乞丐,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女人,手裏駐著根拐杖,左邊臉頰上有一條惡心的疤痕,許是發現門後有人走動,便把臉湊到門上,想要聽一聽裏麵的聲音。
退了一步,馬上跑進了裏屋,驚魂不定拉著柳默之,“相公,相公快來!”
柳默之正讀得入神,猛被她一拉,書從手裏掉了出來,“慌張什麼?”
“有人,院門外,走來走去。”麗娘結結巴巴的,惹得柳默之眉頭一皺。
院子外是大街,大街上有人走來走去,有什麼驚訝的,柳默之甩開她的手,大跨步走出房間,用力把門一拉。
門外本在踱來踱去的人停了下來,看到門開了,眼裏閃出一絲驚喜,上前一步,張了張嘴,可看到柳默之臉上的怒意,她不得不退後了一步。
“你是誰?為何在我家門口徘徊?”本在看書,突然被人打斷,實在不是件高興的事情,柳默之的語氣不自覺地重了些。
“我,我......”被人一喝,那女人似受了驚嚇,一時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臉上那道疤痕也跟著動了動,顯得更加的猙獰。
柳默之看她寒天涼地的,居然隻穿著一雙單薄的鞋子,惻隱之心頓生,“你找人嗎?”
那女乞丐看他麵色緩和了些,安心地一笑,許是那條疤痕太深,一動便仿佛成了會動的蟲子,讓人看著惡心,“先生,您可還記得我?”
許是有了男人撐腰,麗娘也湊了過來,雖然厭惡她是一乞丐,可一聽她說的話,便不由地靠了過來,這女人雖說長相惡心,可聲音還真是柔柔地,聽著讓人骨頭都是酥的。
“你是?”柳默之非常肯定自己不曾見過她,起碼不曾見過臉上有如此惡心的疤痕之人。
淒然地笑了笑,輕輕摸了摸臉上的疤痕,看來已經不會再有人記得她從前的模樣了,“十二年前,曾經有人讓您幫著照顧一個小女孩,您還記得嗎?”
“你?”輕輕地一句話,在柳默之的耳朵裏有如驚雷般炸開,難道她是囡囡的娘?可囡囡的娘和囡囡有八分像,怎麼也不是這副模樣,“你是她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