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與林清弦夢裏看見的其實並不太相同,時值春天,草原上剛剛長出黃黃嫩嫩的淺草,時不時還能看到草下露出的沙地,不過雖是淺草,但遠遠看去依舊是一望無際的綠,隻是那綠中間還夾雜著白色的無名小花,讓原本很壓抑的心情慢慢緩解開來。
馬車上如今隻剩下林清弦與紅包,紅包挑開車簾,羨慕地看著騎在馬上的男人們,還在玉甬的時候,李巍便嚷著再也不坐車了,於是葉守中替幾人備了馬,從進入草原開始,他就像脫韁的野馬般,騎著馬到處亂衝,口中還大聲喊著,林清弦搖搖頭,這像是來尋人的嗎?
葉守中不放心他們,便派了數十親兵跟隨,遠遠的,一隊馬一輛車,再加上李巍的叫喊聲,引得遠處放牧的人紛紛停駐側目。
慕峰看林清弦挑著車簾看著外麵,眉間卻一直沒能展開,淡淡輕愁卻一點都不影響她的麗色,而是更添幾分柔色,捺不住心頭的狂跳,他策馬行到車旁,邀請她共乘,“清弦小姐,可想上馬一試?”
騎馬,她不會,難道是共乘?林清弦臉色一冷,也許草原之人不懂這男女大防,可他曾經在京城住過一段日子,應知東淩女子與這草原女子不一樣,本欲斥聲拒絕,但想到此行還得依仗他,隻得換了個笑容,輕柔地婉拒,“謝慕公子好意,這樣挺好。”
臉色隻是稍稍變了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是慕峰考慮不周,忘了清弦小姐不懂騎術,以為您和若月小姐一樣,武藝精湛。”
林清弦輕眨了下眼,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月妹妹雙武雙全,清弦自歎不如。”
“清弦小姐為何如此說,在慕峰眼裏,清弦姑娘秀外慧中,實屬難得。”慕峰不失時機地讚著她。
“慕公子謬讚了,實不敢當。”
看著林清弦微紅的臉,慕峰爽朗一笑,“當得,當得。”
趕了一整天的路,傍晚時分終於到了慕家族地,天色將晚,天上飛起了紅霞,慕家族地倚著連綿地矮山,遠遠看去白色毛帳連成一片,族地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不少正在生火做飯的牧民看到有人接近,都警惕地站直了身子盯著他們。
離族地不到一裏的時候,幾匹馬奔至近前,看到是慕峰,為首那人一舉手中的馬刀揮了揮,向本來已經準備隨時出擊的族人報信。
“喀達,快去稟報我爹,林家大小姐來了。”得了吩咐那幾人對隊伍裏的其他人低頭行禮,轉身奔回族地。
從馬車上下來,便看到慕卓達已經站在主帳門口迎接她,林清弦款款上前,欠身行禮,“清弦拜見慕大族長。”
“賢侄女快快請起,什麼族長不族長,還是依著在京城時叫我慕叔叔就好。”慕卓達看清弦來了,笑得合不擾嘴,一心盼著慕峰能娶得這媳婦回來,自然不能怠慢。
也不堅持,“慕叔叔。”
進了營帳,各自落了座,一位婦人走了進來,先向慕卓達行了禮,轉而又向客人行了禮,“賢侄女,這是內子。”
慕卓達的妻子不是已經死在去年那場叛亂了嗎?林清弦雖有疑問,卻還是規矩地對她行著禮。
趁著上酒菜的時間,林清弦問起了湛清鴻的事,“賢侄女不用擔心,我族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令兄,隻是月前冰雪才融,有不少部落很偏僻,不容易聯絡,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
聽到這番話,心裏又升起了希望,還有沒有找過的部落,說不定他因冰雪阻隔,沒法與東淩聯係,這才失了蹤。
給林清弦安排的毛帳在慕峰的營帳邊,裏麵不但寬敞,而且東西齊全,族長夫人親自領著她,看著她們主仆左右打量著,小心翼翼地解釋著,“這是族地裏除了主帳外,最好的毛帳,格斯那清貧不似東淩繁華,還望清弦小姐見諒。”
看她雖是外族女子,卻說得一口好聽的軟語,林清弦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夫人多慮了,清弦隻是第一次住帳篷,有些好奇。”
“當初我也和清弦小姐一般。”夫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複雜表情,“這帳篷看似簡陋,可就算是再大的風雪也能擋得住。”
“夫人不似草原上的女子,敢問仙鄉何處?”林清弦突然對她升起興趣來。
族長夫人淡淡一笑,“離家多年,早已淡忘,不值一提。清弦小姐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先出去了。”
紅包看林清弦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族長夫人離去的方向,湊到近前輕問,“小姐,她有何不妥嗎?”
“沒有,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出去找人。”
清晨,林清弦被帳外的吆喝聲驚醒,看著圓圓地帳頂,半晌沒回過神自己身處何地,很奇怪的感覺,自從決定出門,林清弦就沒有夢到過湛清鴻,而住在草原第一晚,湛清鴻又入了自己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