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弦有些惶然,原因她並不知,自從聽了周定邦那一句“你家清弦”之後,心就一直砰砰地跳,跳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送了粥進去之後,找了個借口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早早上了床歇息,紅包今天一反平常,一沾床就睡著了,躺在裏屋的床上都能聽到她那沉沉的呼吸聲,想來是這兩天累了,白天她休息的時候,這丫頭好像並沒有睡。
在床上翻了四次,終於確定自己是一絲瞌睡都無,穿好衣服,輕輕打開窗子,今晚有月無星,天空中的月亮又圓又亮,在雙龍鎮的時候,常常聽到客人說起,關外的月亮特別的圓,特別的亮,看到的人都會流淚,如今總算是見識到了,之所以會流淚,也許是想起了遠方的親人吧。
出來兩月了,她時不時會想到自己的娘親,看到這月色,思念之心更甚,也不知娘現在過得好不好,在府裏有爹在,自然不敢有人欺負她,也許最讓她牽掛的便是自己吧,閉上眼雙手合十,虔誠地祈求著。
院子裏突然有道人影閃過,“誰?”林清弦警惕地輕喝了聲,這裏雖說是將軍府,而且隔壁那個院子就是林鷹住的地方,但終究不是自家的地方,若是有宵小之類的,她還是早些示警的好。
人影從暗處走到了月光下,又慢慢地走近到了窗前,“是我。”
緊繃著的弦立刻鬆了下來,暗呼了口氣,原來是湛清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低斥著,“這麼晚了,跑出來做什麼,你忘記自己身上還有傷嗎?”
湛清鴻心裏惦記著其他事兒,隻是幹笑了兩聲,“沒事,隻是睡不著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了。”
白了他一眼,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照顧自己,前日看他喝斥自己不愛惜身子,真想回敬給他,“你等等,我加件披風,送你回去。”
等林清弦穿好衣服,輕輕帶關門出去,躺在外間榻上的紅包,偷笑出聲來,其實早在用晚飯前,二少爺就已經暗中通知了她,今晚湛大少會來找小姐,讓她早些入睡,小姐開窗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一直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真是憋死她了。
扶著走一步停一步的湛清鴻,林清弦也不由地放慢了腳步,讓他能把重心靠在自己這邊,看他穿得有些單薄,似嗔似怒地埋怨了句,“草原早晚寒氣重,你自個兒怎麼不記得了?”
湛清鴻心裏暗笑了聲,雖然受了重傷,可這點寒氣實在是不算什麼,就連走一步停一下也不過是自己裝出來的,腿又沒受傷,哪裏不能走了,不過是貪念她身上的溫暖,想靠一靠。
“怎麼不說話?很痛嗎?”半晌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急切地問著。
“沒事,隻不過在想要怎麼和你說?”這是他的心裏話,卻不知不覺隨口說了出來。
說什麼?他們之間有什麼話是不能直說的?想到這裏心頭一窒,手心有些潤了起來,“說什麼啊?”臉一紅,聲音如蚊呐般。
暗歎一口氣,說什麼?瞄了一眼她那低著的頭,本來鼓起的勇氣,這一會兒全都跑得沒了影,隻得隨意找了個話題,“你替我做的披風,在那一次暴風雪裏弄破了。”
林清弦心裏有些不舒服,那件披風可是她趕了幾個晚上才趕出來的,轉念一想,披風破了就破了唄,隻要他人沒事就好,“破成什麼樣了?”
“掛了個大口子。”
“哦。”話說著,兩人已經到了房間門口,林清弦逼著他靠在床頭,然後替他倒了杯水,“大夫說了,你不能發熱,要是受了寒氣,隻怕傷口會惡化。”
看她一進門就忙這忙那的,有些過意不去,“歇會兒喝口茶吧。”
“那件破了的披風在哪兒?”坐下後,又覺得這夜已經深了,兩人這樣呆坐著,氣氛怪尷尬地,隨口提起了披風。
湛清鴻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床尾,黑色的披風折得整整齊齊地擺在哪裏,站起來拿在手裏,仔細地看了看破了的地方,“沒關係,我能補好。”很自然地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小的針線包,就著燭光穿針引線,補了起來。
“你怎麼還隨身帶著針線包?”在湛清鴻看來,她已經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了,這些縫縫補補的活本不是她做的。
“習慣了,那些年,你總是弄破衣服,我就習慣了。”手上的動作沒停,林清弦隨口答著。
聽著這話,湛清鴻除了感動,又另升起別的想法,她隻是習慣了嗎?習慣了他是她大哥,習慣了這麼些年來兩人的相處?
寂靜地屋子裏隻聽到蠟燭“啪啪”地響聲,湛清鴻的心思困在一個地方,怎麼也走不出來,到是林清弦,這一刻什麼都沒想,隻想著要如何把那個撕破的口子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