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今墨送出了前廳,林清弦便沒有再跟著出去,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轉身回了後院。
連接著前廳的甬道裏站著一個人,呆傻地靠在牆麵上,連有人出來了,都沒發覺。
“若月妹妹?”林清弦不可能當沒看到一般,從她身邊走過,隻得喚了她一聲。
林若月回過神來,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會,沒等林清弦說什麼,便微欠著身子轉身離開。
“嗬!”身後的紅包忍不住嘀咕出了聲,“她這是什麼意思嘛?應都不應一聲,一點禮貌都沒有。”
想是她聽到了剛剛周今墨說的了,心裏肯定不太舒服,瞪了一眼多嘴的紅包,“回院子。”
周今墨說了些什麼,方娘沒問,林清弦也沒說,袁、慕兩家求賜婚的事兒還是別讓娘親擔心的好。
其實她心裏一直有個疑問,為何周今墨隻聽說兩家求賜婚,卻未聽到他說湛清鴻?到底是湛清鴻沒有求,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林清弦很心煩,突然沒了個人影,想找個人商量都找不到。
林清弦的煩心事得不到解決,悶在心裏挺不痛快,可讓她更不痛快的事兒又纏上了她。
今兒是初一,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前廳吃午飯,飯後方娘母女倆像是事先已經商量好了似的,一同開口說要先回院子,塔娜看了她們一眼,又偷瞟了一眼夫君,看夫君並無異議,也沒說什麼。
“大姐,下午有時間嗎?”一中午沒說一句話的林若月說話了。
其實她一開口,林清弦便知她想幹什麼,可自己也不好說不,隻得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兒?”
林若月輕抿著嘴兒笑了,“有個繡樣兒,一直畫不好,想請大姐幫我改改。”
僅僅是改繡樣嗎?林清弦嘴角輕勾了起來,也不揭穿她,昨兒在前廳後的甬道上看到她,便知她會來找自己,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好。”
“那大姐等我會兒,爹娘若月先行告退。”起身優雅地一欠身,走到林清弦身邊柔柔一笑,“大姐,繡樣兒在我那裏,請吧。”
細想一下也挺奇怪的,回到林府已經快一年了,林若月的房間卻是第一次進來,房間裏除了牆上掛著的劍,並沒有太多裝飾,若非榻上放著的繡架,根本看不出是小姐的閨房。
“大姐坐吧,心兒你陪紅包到外間去坐坐,我們姐妹說點體己話。”林若月看丫頭奉了茶上來,便把兩丫頭打發了出去。
紅包雖不願意,但在林清弦淩厲的眼神之下,還是乖乖地出了門。
手裏拿著繡樣兒,林清弦拿著筆改了幾處地方,然後遞給了坐在對麵的林若月,“唉,大姐這針線功夫隻怕再學十年,若月也趕不上。”林若月泄氣地把圖樣兒丟在了桌麵上。
“用心就好。”林清弦看著她把自己改好的圖樣隨意地丟在桌上,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知她是借著改圖樣找她來,但這般子不尊重她的心血,還是讓她心裏起了疙瘩。
林若月笑了,笑聲裏帶著些許不甘,“用心就好?大姐說得輕巧,但用心就真的會好嗎?”
這是當然,可看她的臉色好似已經變了樣,也就把話給壓了下來。
“這幾月,我還不夠用心?學規矩、學針線刺繡、學琴棋書畫,如今誰提起林若月不是誇端莊賢淑、就是說溫柔大方,十足的大家閨秀模樣。”
這些的確是足夠她得意的,可在她臉上竟找不到一絲得意,林清弦似知道下麵的話不好聽,希望能阻止她,“這樣不是很好嗎?爹可是一直盼著你性子沉一點。”
“很好?”林若月嘴角一扯冷笑了聲,“是很好啊,可好有什麼用,在他心裏依舊隻惦記著別人。”
終於繞到正題上了,可林清弦能說什麼,那個別人正是她啊,笑了笑掩飾著心裏的尷尬。
“他喜歡端莊賢淑的女子,我便丟下馬鞭成日坐著馬車,他喜歡心靈手巧會繡花的女子,我便在手指尖上紮了一個又一個洞,他喜歡溫柔大方的女子,我便改了性子,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林若月一雙眼盯著對麵的人,慘然一笑,“到了現在我時常會問自己,你到底是林若月還是林清弦?”
訕訕笑了,這事兒怎麼也能扯到她頭上啊?“這端莊賢淑、溫柔大方,哪一點我可都沾不上邊。”
林若月沒有理她,自顧自地說著什麼,“這些都無所謂,變成誰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最讓我受不了的,便是不管我是林若月還是林清弦,在周今墨的眼裏都不是你。”
“也許是妹妹誤會了,周公子與我當初一場相識,隻是有些朋友的情誼。”周今墨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初見他明明對林若月動了心,這會兒卻是退縮了。
林若月笑了,那笑聲卻讓林清弦心一緊,“大姐何必騙我,你當初在眾人麵前說並非情投意合,不過是給大家找個台階而已。我知,如非我,今日恐怕你們早已經結為夫妻,可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已經過了這麼久了,為何他還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