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炮一揮手,地瓜手裏的槍聲響起,一名士兵立馬爆頭,血像漏了底的紅油漆似的噴濺出來。一會兒又是一槍,又一名士兵噴著血倒下。士兵甲漲紅著臉吼,田樹才你個王八蛋,你倒是有女人護著,你救救弟兄們啊!地瓜一槍打在士兵甲的頭上,士兵甲倒地,大睜著眼睛死去。槍聲中田樹才淚流滿麵,朝天空發出中彈似的嘶吼,老天無眼,殺了我吧!
花紅撿起身邊的一把砍刀,揮手就把田樹才身後的繩索砍斷,田樹才像個球似的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花紅在旁邊的灌木叢中砍下一捆荊條,撕下衣服上的一條布就把荊條捆在一起,一會兒花紅的手被荊條紮出一片血糊糊。花紅把荊條綁到田樹才的身後。田樹才掙紮開,奮力搖搖晃晃地站起。
花紅厲聲喝道,跪下,向大當家負荊請罪!
花紅被陳三炮一把拖過。陳三炮抓住花紅的手,猛地撕破自己的衣服,迅速將花紅的傷手包起來。陳三炮攥著花紅的手,心痛地瞪了她一眼,你要心疼死老子嗎?
陳三炮上前一腳把田樹才踹倒,田樹才掙紮著站起,陳三炮再一腳把他踹得仰麵躺下。陳三炮一腳踩在田樹才的胸口,拔出槍指住他的腦門怒吼,今天老子心情好,給你個痛快的!
田樹才脖子上的青筋暴跳,嘶吼著,來吧,你爺爺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
香雪海詫異而敬佩地望著田樹才。她覺得以往有點看輕了這個田家的白麵書生。
花紅走到陳三炮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陳三炮發現花紅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一綹頭發疲倦無力地垂下來,遮住她一隻眼睛的半邊。她看起來無比憔悴。陳三炮伸出手,想把遮住她眼睛的頭發捋到邊上,這樣好讓他看清她的麵容。他心痛地想這回得讓她留在山上,燒上一大鍋水,讓她好好地洗個澡,舒舒服服地睡個覺,讓她再也不要為那個烽火連天的田家賣命了。
陳三炮的手剛剛碰到花紅的頭發,卻落了個空。花紅跪在陳三炮麵前說,陳三炮,我花紅這輩子從來不給人下跪。今天我求你饒了我小叔子,田家隻有他這一棵獨苗了!
陳三炮倒退一步,花紅,你給老子起來!
花紅卻猛然抱住陳三炮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腦門,我是田家當家的,我不能任由田家的血脈一根根在我眼前斷掉!
田樹才的眼淚突然奔出眼眶,嫂子別為我求情!
陳三炮握著槍的手在發顫。鐵算盤在旁邊暴跳如雷地吼叫,銅鑼寨被炸毀了好幾處,再加上死傷的好多弟兄,我們不能做賠本買賣!
麻老六也火上澆油,不殺了他,怎麼向死去的和活著的弟兄們交待?
陳三炮糾結地望著跪地仰望他的花紅,艱難地把臉側過去。他怕再看下去,花紅眼裏的哀求會像一鍋開水一樣融化了他。他想剛才一廂情願地要把花紅留在山上的念頭真是多想了。不管多麼盡心盡情,在花紅眼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陳三炮低聲說,花紅,你給老子滾!
花紅仍然沒有動,陳三炮,你不放了田樹才,我不會滾!
陳三炮拉動槍栓,所有的人都盯著他的槍。陳三炮緩緩地抬起槍管對準田樹才。花紅大喊陳三炮你不能……陳三炮突然把槍口朝上一抬,將一根高高的樹枝打落在地。陳三炮一腳踹在田樹才的身上,滾!在老子沒改變主意前,滾得遠遠的!
花紅站起身,拉起田樹才的手腕,深深地盯了陳三炮一眼,拉著田樹才迅速朝山下奔去。陳三炮看著他們兩人像一對患難夫妻一樣相扶相攙的背影,狠狠地朝旁邊的樹砸了一拳,樹嘩嘩地抖落了一大堆樹葉,在地上虛虛地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