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樓裏一片花紅柳綠,老鴇和幾個妓女悠閑地嗑著瓜子,百無聊賴而信心十足地等待生意上門。麻老六一身簇新的衣裳,大搖大擺晃蕩著走進妓院,高聲咳嗽了一聲。老鴇急忙熱情地迎上去,一疊聲地責怪六爺好久不來,小紅就差得相思病了。妓女小紅正倚在門框邊,不無悵然地張望著遠方。聽聞“六爺”二字,回頭撞上麻老六四處尋找她的目光。小紅扭著腰過來,含情脈脈地瞟著麻老六。
妓女小雪調笑麻老六,索性把小紅姐贖了身。麻老六一手摟住小紅,一手擰了把小雪的臉蛋說,連你也一塊兒贖,整個醉紅樓全贖了。小雪吃吃笑,那可不得累壞姐夫了。麻老六扭過頭啃了一口小紅的臉,擁著她往樓上走。
樓上走廊房間門口,分別掛著妓女們的名號,“秋香”、“小雪”、“阿雅”、“小紅”。麻老六猴急地在小紅身上亂摸,嘴裏嚷著可想死我了。小紅翹著嘴,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麻老六解下腰間掛的一個錢袋,搖了搖袋裏的大洋。小紅奪過打開袋口看了看,對麻老六露出一臉媚笑。麻老六一把抱起小紅,小紅把門口寫著她名字的木牌子翻過去。麻老六迫不及待地衝進房間,腳一勾把門踢上。屋裏傳出兩人放縱的歡笑聲。
麻老六先把自己剝得像一根瘦茭白,然後眼睛紅紅地撲向隻穿了一件紅肚兜的小紅。可他沒撲到小紅光滑的身體,倒被人像隻田雞一樣淩空拎起,重重地摔倒在地。麻老六怒不可遏地翻身而起,罵罵咧咧哪個壞了六爺的好事。
一支黑洞洞的槍管抵住他的腦門。麻老六慢慢抬頭,麵前站的是微笑的田樹才。麻老六急忙往身上摸,才發現自己身上一毛也無法拔。麻老六撲向桌子的手槍,田樹才身後的陳結巴一伸手把槍抓過去,插在自己腰上。麻老六抓過衣服胡亂地穿好,手忙腳亂中扣子橫七豎八。兩名皇協軍衝進來,迅速把麻老六綁了個五花大綁。
麻老六仇恨地瞪著田樹才。田樹才把槍往空中一扔,槍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落下來時田樹才穩穩地接住,仍抵在麻老六額頭。
麻老六渾身打顫,打死我,二當家的肯定會把你碎屍萬段,我們銅鑼寨可不是好惹的。
田樹才輕輕一笑,做勢扣動板機,麻老六嚇得閉上眼睛。槍膛發出一聲空響。小紅見鬼似的尖叫。田樹才遺憾地看了看槍管,麻老六你運氣真好,剛好我的槍沒有子彈了。
麻老六額頭的汗嘩地下來。田樹才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唰地甩開,陰陽怪氣地說外麵風涼,給六爺戴頂帽子,就搖著折扇朝外走。陳結巴上前給麻老六套上麻袋,兩個士兵押著向外走,小紅被陳結巴推搡著,哭哭啼啼地走在後頭。
花紅好不容易從酒井一郎處脫身,走過街道拐角,看見田樹才帶著幾個人一閃而過。隨後一個麻袋扔上吉普車後廂,裏麵裝了一個扭來扭去的活物。田樹才跳上吉普車前座,陳結巴跳上後廂,兩名皇協軍踏在吉普車外側踏腳上,拉著欄杆把手,身體朝外傾斜地掛著。
花紅隱隱聽到吉普車裏傳出痛罵聲,田樹才你個王八蛋,我麻老六……
麻老六?花紅心頭一團疑雲。接著她看見陳結巴舉起槍,用槍托對著那麻袋狠狠打下去,罵我……我兄弟,我打……打死你。吉普車突突突響了幾聲,耀武揚威地向前呼嘯而去。兩旁的攤販像船身劈開的浪花,慌作一團往兩邊街沿退去。
麻袋扔到唐守成麵前。麻老六像條狗一樣從麻袋裏爬出來,爬到袋口處,惶恐地張望。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血雨腥風中滾過來的麻老六也經受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大噴嚏。麻老六先是看到一架架烏黑的刑具,像一匹匹野獸一樣默不作聲地蹲伏在地,幽藍的燈光下閃著冷惻惻的光,隨時隨地會躥出來將人撕成碎片。
接著麻老六看到一雙黑色大皮靴朝他跨過來。麻老六用手撐起腦袋,慢慢抬頭往上看,唐守成朝他過來。麻老六畏縮地用手撐著地麵往後爬,爬到牆角,退無可退,背脊抵著牆,一臉恐懼地看著唐守成。
唐守成卻停下腳步,一隻腳擱上凳子,手一伸,勤務兵連忙端上臉盆大小的一碗山西刀削麵。唐守成稀裏嘩啦地扒了兩口,大聲喊醋。勤務兵忙給唐守成滴了幾滴醋。唐守成一把奪過醋壺都倒進去,奶奶的,這刀削麵不多放點醋不香。
麻老六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挺了挺胸膛,拍著胸脯高喊,要殺要剮隨便,老子麻老六絕不皺一下眉頭!
唐守成還是沒理麻老六,繼續大口吃麵,又一伸手,蒜!勤務兵急忙遞上剝好的蒜瓣,唐守成接過來扔進嘴裏大嚼,繼續大口吃麵,一邊吃一邊淌汗,汗水滴進碗裏,唐守成滿不在乎地攪了攪,拌進去接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