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帶走了最後一絲溫暖。
這個衷心等待多年的老人。就這麼安詳的離開了,宋千色坐在他旁邊的石凳上,眼淚不停的往下落,即使經曆了太多事,最難承受的依然是傷痛。
她還是她,即使重生一百次,依然不能拋棄七情六欲,依然脫離不了愛恨嗔癡,並非多情,隻是在孤獨和煎熬等待的五年中,秦言帶給她的不僅僅是一個朋友式的陪伴。
天邊餘光褪盡,院門被人推開了,宋千色趕緊隱了身。
秦言告訴她,現在打理暗夜以及連家產業的是他的重孫子,當然了,這些年朝局變動,連家一百年沒有家主,凝聚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很多商鋪的老板換了一代又一代,漸漸獨立出去了,留下的都是當初對連城極為忠心的。
宋千色覺得,應該有很多人勸諫過秦言將連家產業據為己有,雖然他知道連城不是常人,但一百年不回來,以後應該也不會回來了,他卻固執的堅持著,一遍遍的告誡自己的子孫,等一個姓連的年輕人回來。
門口進來的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者,身邊跟了一個中年男子,容貌和年輕時的秦言像極了。
老者步履艱難的走近秦言,恭敬的叫了一聲爺爺:“該回屋了,我們明天再等。”
他旁邊的中年男子一下子發現了不對,以前都是一叫就醒,他走過去小心的試探秦言的鼻息,又不相信的探向脈搏,然後脫力似的撲通跪在了地上,帶著哭腔道:“父親,太爺爺他已經……”
已經如何無需多說,老者跪在秦言麵前老淚縱橫,他們知道秦言已是去無多日,而且他很多年前就開始犯糊塗了,說天上會有神仙飛下來,他們雖不相信,也不忍忤逆老人最後一點期盼,現在,掙紮期盼了這麼多年的老人,終於可以去天上找神仙了。
宋千色沒有過多停留,轉身離開了小院,街上燈火通明,夜市人來人往,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開就停止轉動,或變得灰暗無光,會改變的隻是人的心境罷了。
走走停停的竟然來到了國師府門前,這條街本來就人煙稀少,入夜後連個匆匆行人都沒有,漆金的黑色匾額上落滿了灰塵,朱紅大門破舊斑駁。
曾幾何時,她與白連錦在門口相遇,他一身黑色繡紋華服,在高大威嚴的朱紅大門映襯下,也多了幾分挺拔威儀,麵容沉靜的望著她。
外麵已經破落,想必裏麵也好不到哪裏去,秦言剛去世,她不想再給自己增加故地重遊的傷感,起身往傾國飛去。
就她現在的修為,從晉國到傾國不過一瞬間的事。
妖精們多少都會保留一些動物的天性,許多習慣白天休息晚上出來活動的,宋千色隨便找了一隻正在打洞的山鼠打聽傾國現在的情況。
一百年前,妖帝被殺,靈狐族帶著失落的傳承權杖歸來,族長白連錦稱帝掌權,在他的治理下,傾國漸漸恢複秩序,一百年來傾國發生的最大的事就要數妖猴一族的叛亂了。
靈狐族的族人稀少,勢單力薄,就算拿回了傳承權杖也難以讓四方甘願臣服,何況靈狐族曾以謀權叛亂的罪名被驅逐出傾國,現在稱帝難免會讓人疑心是他們殺了妖帝篡位,首先提出反對的是妖猴族,妖猴族族人眾多,在族長的帶領下將傾國王宮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在他們要強闖進去時,天上忽然來了四位不得了的神仙,隻是揮了揮衣袖,妖猴族的人死的一個不剩,至此再沒有人敢不臣服。
妖帝的王宮位於整個傾國中心,相比於人間,這裏沒有城鎮,有的隻是以種族劃分的部落,偶爾在混居地也能看到集市式的村落,原始又古老,不過象征王權的王宮建造的卻是華美典雅,宮殿全部用青石砌成,雕刻著精美華麗的花紋,有點像古希臘的神殿,很具藝術性。
宋千色一個人穿梭在殿外的花草林間,忐忑的心情怎麼都平複不了,越是不能平複腦中越中了邪似的一遍遍幻想著和連城相遇的情景。
是以陌生的眼光打量她,問她是誰?還是心裏存著一絲熟悉的感覺,望著她若有所思?又或者將她當成客人相待,溫和卻又疏離?而她又該怎麼做呢?是就此遠離,還是放縱感情,與他重新相識,相知,到……
他還會愛她嗎?
“老大!”
身後傳來不可思議的驚呼,聲音熟悉,宋千色收起滿麵愁容,微笑著轉身,唐魅正站在殿前回廊下,驚愕呆愣的模樣很滑稽。
“唐魅,最近可好?”她點頭應了一聲,依稀記得妖王古殿中,唐魅那雙痛苦不堪的眼睛,原來身邊這些人,無論平時什麼樣,內心還是很在意她的,這種感覺讓她很愧疚,也很開心。
唐魅腳下一點,瞬間來到她身邊,上上下下將她看了一遍,還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傻笑道:“哈哈,老大,我就說了,你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掛了。”
宋千色邪惡的眨了眨眼睛:“禍害遺千年嘛!”說完之後又想起這句話連城也說過,笑容微微收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