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棄兒孤生祈靈島 師徒緣盡升仙湖(1 / 3)

盛元一千零二十一年,五月十五,祈靈島,海邊。

“阿爹,我們什麼時候出去?”一個垂頭喪氣的小童子坐在地上哼哼。

……

“阿爹,天都快黑了。”小童子繼續埋頭自言自語,手指頭在地上無聊的劃圈圈,繞起的灰塵在夕陽的餘光中緩緩浮動,凝成了一小股旋風。

……

“阿爹,我肚子好疼。”改變戰術,用軟軟糯糯的聲音施展苦肉計,臉上卻沒有配合出肚子疼應有的痛苦表情,瞅了瞅盤坐在旁邊榻上的灰袍男子,果然,連眼皮都沒往這邊抬一下。

“哎唷,阿爹!有隻大蟲子進來了!”小童子咋呼起來,眼睛一彎,抿嘴一笑,趁機躥上矮榻,直撲男子後背,八爪魚一樣的纏了上去,左蹭蹭,右蹭蹭……

“爪子!”灰袍男子突然開口道。

啊,被發現了。小童子戀戀不舍把手從男子背後拿開,看看手指頭,已經擦幹淨了。

“阿爹,我不吵你了,你打坐吧,我來給你捉虱子!”說著手就往男子的銅冠上摘去。

“陳三千!”

男子終於發飆了。

一把把小童子拽到身前,攔腰摁倒,大頭衝下,屁股朝上,抬手欲打。

“阿爹我錯了我錯了!”小童子見勢不妙隨風就倒,小嘴一撅,眉頭一蹙,杏眼朦朧雲霧起,無限委屈上心頭。

“啪!”清脆的巴掌聲無情地擊碎了泫然欲泣狀。

“哇……阿爹你,你,你打我,你昨天才說再也不打,打我了,哇啊啊啊……你又騙我哇啊啊……”

男子毫不理會,拎起嗷嗷幹嚎的陳三千往天上揚手一扔,剛一脫手,隻見三千一個翻身,人已經晃晃悠悠地飄在了空中,他慢慢旋轉著,舒展開身體,一邊捏著袖子遮住臉裝模作樣地抽抽噎噎,一邊穩穩地降在了地上,輕靈如鴿,落地無塵。

待到站穩,陳三千哭聲已收,委屈全無,雙手扯著毫無淚跡的袖子,滿臉期待的望向男子,眼裏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哪裏是剛才那個小屁孩,分明是隻搖著尾巴的小狐狸。

男子毫不理會他的表演,麵無表情的穿鞋起身,抖抖袍子,撣撣衣袖,徑自出門去了。

哎,就知道是這樣,陳三千故作老成的默默歎氣,正打算跟上,就聽見門外傳來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陳,三,千!第一,教你引風訣是讓你拿來逃命的,不是拿來炫耀的;第二,我昨天說的是,隻要你聽話,我就再也不打你了;第三……”

聲音停頓了一下。

“老子不是你阿爹!是你師父,師父!要說多少遍你才記得住?!老子老婆都跑了,你還阿爹阿爹的,要是她聽說了,還不躲老子一輩子!”說完就聽見“謔”的一聲,某人拂袖遠去矣。

陳三千站在原地聽師父發完飆,覺得耳朵有點癢,他翹起小指頭認真地掏了掏耳朵,然後舉到嘴邊,悠悠一吹,再在衣襟上抹一抹,嘟囔著抬腳跟上師父:“老子,老子,不就是老爹的意思嘛……”

晚霞漸沉,月影初升,祈靈島上一片寧靜,連海鳥的叫聲都消失了。今天是五月十五,每年的這一天,是島上最重要的日子——祈靈節。

所有的居民,都已聚集在小島中央的升仙湖旁,三五成群,或坐或站,低語竊竊,閑話家常。頑童稚子,結伴耍鬧,卻也都收聲斂氣,不敢張狂。雖已至初夏時節,島民們卻都身著厚衣,絲毫未覺炎熱。

升仙湖邊堆簇著許多黑色石頭,奇形異狀,卻不見一個頑童上前拾取玩耍。事實上,除了今天,這裏平日根本無人前來。有意無意的,所有的島民都默契的保持了與湖岸三丈開外的距離。

湖邊無草無樹,上方毫無遮掩,四周地勢平闊,眼尖的人卻看到湖裏沒有倒映出絲毫的天光雲影。湖水黝黑沉寂,鏡麵無光,任憑海風獵獵,毫無漣漪,分明是一潭死水,卻又止不住的散發出陣陣寒氣,略顯瘮人。

“木先生來了!”不知誰低叫了一聲,話音剛落,場麵瞬間有了生氣,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整理衣冠,恭敬的垂手往西邊望去。果然,在晚霞的最後一點餘輝中,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飄然走來。

高個的正是那灰袍男子,身長玉立,銅冠束髻,麵白無須,眉逸鬢角,鳳眼俊細,鼻潤筆管,唇似微噏,行走間風牽衣帶,舉目處花枝皆低。生就好一番風流形態,偏偏又神氣清爽麵色泠然,讓人不能生起絲毫不敬之意。

那個小個子,自然就是木先生的劣徒陳三千了,此刻正是一副恭謹模樣,低眉垂目的跟隨師父亦步亦趨,因為平日被關在屋內少見陽光,陳三千皮膚白皙,又眉目清秀,長了個尖尖的下巴兒,不止是雌雄莫辨,倒真的是像個女孩兒。

“木先生,大夥兒都到齊了,儀禮已經準備好,請您過目。”一位老者上前向木先生作揖道。盡管年齡懸殊,老者的禮卻作得頗為恭謙。

木先生欣然還禮:“勞煩陳伯了,一切物件規程照舊即可。隻是今年天象有異,靈石的數量可能遠多於往年,恐怕會傷到人,到了亥時就讓大家去無音洞回避,無論發生任何異動,切記,子時之前萬萬不可出洞!”

“是!”陳伯點頭應下,沒有表露出絲毫的意外。如果連木先生都無法保證村民安全,留下來繼續儀式隻是添亂而已。木先生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