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喂她吃,邊不緊不慢的說著話。
“我記得有一次我爹練功岔了氣,躺在床上不能動,我娘每天都在榻前無微不致的伺候,累得直不起腰來,我爹就發怒,說他沒有兒子麼?怎能讓老娘一個人受累?他一發話,於是很多人就從外麵把我押回去,非要我在老爹麵前敬孝。我也覺得老爹成那樣了,說不定哪天就會腿一蹬要歸西,帶著歉疚之心,很恭敬很虔誠地用盡家裏所有最好最昂貴的藥材為他熬了一碗大補湯給他端過去,老爹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也甚感功夫沒白做,扶起他就把大補湯給他灌了下去,結果……我記得那一次,我老爹一句話都沒說,瞪著眼睛十天十夜沒合眼……”
蘇紅茶終於被提起一絲好奇,“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還十天十夜沒合眼?”
曲湘南一笑,“因為那湯滾燙,將他的嘴全燙得起泡破皮,沒法說話,其次,那大補湯太補,他渾身都腫了起來,外加精神伉奮,能合眼才叫奇跡。”
蘇紅茶嘴角也扯出了一彎笑意,“遇到你這種行徑的兒子,估計你爹被氣死的日子居多。”
“氣歸氣,雖然有時候是好心辦壞事,但是壞事有時候也能變好事,那一次如果不是我一碗大補湯,我家老爹估計就得終生臥床了,哪裏還能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對我輪著拳頭吹胡子瞪眼?”
他雖然如此說,蘇紅茶卻感覺他其實擁有一個幸福的家,不由輕道:“你真幸福。”
一碗粥已經喂完,曲湘南放下碗,又幫她把被角捂緊,望住她,似笑非笑,“你以後也會像我一樣幸福。”
蘇紅茶沒接他的話,垂下眼睫,“曲湘南,謝謝你。”
“謝我什麼?”曲湘南把她放下去,道:“再睡一會兒。”
“所有的,都謝謝你。”蘇紅茶緩緩閉上了眼。
曲湘南這次沒有說話,也沒有惱,因為他惱也沒用,每當她說謝謝他的時候,就是與他劃清界線的時候。
這個時候,他不便和她爭論這些,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多說,還不如什麼都別說,讓心靜下來,慢慢去做,總有一天,她的眼睛裏也會有他。
等蘇紅茶再次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原來已經到了一處小市集,小童訂了兩間上房,準備在這裏住宿一晚。
軟綿綿的在車上躺了幾日,蘇紅茶感覺已經恢複一些體力,不用人扶,自己就下了馬車。晚上也吃了一些飯,就呆呆的坐在窗邊發呆,手裏拿著那串冰月腳鏈,鳳尾琴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仿佛還記得那夜,他怒氣衝衝地把她推在金珠銀珠堆上,在她麵前丟下一張張的賬單和冰月腳鏈,一臉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