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聞妖界的新王很少出門,也不喜歡住在宮殿之中,他在妖界的最南方有一座隻屬於他自己的宅子。
其實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他,隻知道他是死去舊王最小的兒子,也是銀雪狐王最後的血脈,剩下的種種便皆是傳聞了。
在被人發現之前,妖界的新王一直在巨大的冰塊中沉睡著,縱然妖界熾熱昏暗,包裹住他的冰石頭卻僵如鐵,就算沉溺在了紅蓮火海最深處的地方,那熊熊的業火都無法將其燒穿。
有人說那是狐王為了保留住自己最後的子嗣設下的保護罩,等到冰中的人破冰而出,他們也定能重新稱霸六界;又有人說冰封住他的人不是銀雪狐王,是嫉妒他強大法力的兄長們,他們害怕這個最小的弟弟和他們爭奪妖王的位置,合夥謀害他,把他封印在了此處,卻也讓他躲過了滅族之災……
關於新王的傳說太多太多,除去妖王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能分辨出事實的真假。況且這對於居住在此的妖來說這也並不重要。銀雪狐王死後,妖界已經三萬年沒有統治者了,新王的出現無疑帶給妖界居民一個巨大的驚喜,也重燃起了他們鬥誌,祖先們沒能攻下的天宮、沒能打下的安逸,全被他們當做了未來緊拽在了手心。
不過,他們的新王並沒有這樣的心思,比起如何能打入南天門來說,此時此刻有著更加困擾他的事情……
妖王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修長的手指間捏著的是一截早就枯萎的樹枝,他眉毛微微蹙起,俊美的臉上寫著疑惑與不解。
這已經是第一百三十七次了,他用了一百三十七種辦法可還是沒能將院子裏的那棵桃樹救活。也是,在他沉睡這段時間裏它枯萎在這片土地上,沒全部風化成沙已經算很給他麵子了,哪還有救活的可能?
妖王微微歎了一口氣,丟掉了手中的樹枝,無奈的笑了笑。
它曾經開過花呀……
就算隻有一次,那純白的顏色還是點亮了他心中的黑暗,給過他不少的驚喜,原來這凶煞的土地上,也能孕育出如此美好的景象,也許這片土地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不堪,還充滿著無數種可能,也許真的可以在這裏生活下去……
可‘也許’並沒能成真,那麼‘也許’隻能是‘也許’。
就如同那個承諾會與他一起賞花的女子一樣虛無縹緲。
“……既然我能種出一棵會開花的樹,就一定會種出更多,我想妖界不會永遠一片死寂,不會永遠得不到上天的眷顧,等把它們種成一片,來年春天再開花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樹下打盹了,你一仰頭能看見的是從竄過滿樹花瓣的閃爍的陽光或者璀璨的星光,迎麵會吹來微風,說不準還會下雨……這些都你未見過的未感受過的東西,不過它們都會在這裏出現的,我保證等它們開成一片的時候我還會站在這裏,和你同看……”
從那之後過了多少年?
妖王已經記不清楚了,女子的音容笑貌都開始變得模糊,可那隻見過一次的桃花卻在記憶中怎麼樣也無法抹去。
女子在花開的那年冬天便離開了,第二年春天桃花樹便沒有在開花了。
那麼,這個女子會回來麼?
他給的答案是肯定的。
隻有等這裏的桃花樹多成林、開滿花她才會回來,可他卻連她留下的唯一一棵會開花的樹都救不活,所以他並不怪她。
沒能遵守承諾的人是自己。
“找到你了!居然躲在這麼個鬼地方!”
突兀的聲音從妖王的背後響起,還沒來的及回頭他的脖頸就感到了一絲涼意,他的嘴角泛起嘲弄的笑:“你是在人界呆的太久了,忘記自己的尖牙和利爪才是最鋒利的武器麼?”妖王用雙指輕輕的夾住了架在他脖頸上的刀,明明沒看到他用力刀刃便從刀柄處斷了,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炳遙。”
被叫做炳遙的女子不屑的哼了一聲,偷偷運氣的一掌在妖王回頭的那瞬重重的推了出去,卻沒有如願看到他錯愕的表情,明明生受了她十成的掌力,妖王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怎麼可能?!”
“你就這麼想坐妖王的位置麼?”瞥了一眼錯愕的炳遙,妖王輕輕地說了一句,“要是能接我三招送給也無妨。”
“你就是……這麼掌管妖界的?!”妖王的話像是在快要熄滅的火上澆上了一桶油,讓無措的炳遙一下燃起了怒火,她垂在身側用力捏成拳的雙手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既然你如此的輕視它作踐它,為什麼要坐上這個位置!”
妖王垂下了眼簾,“我想……並不是我自己要坐上這位置的。”
“他們說你是妖界最偉大的王,說你有著無邊的法力,說你有著無底的野心,說你每一時每一刻都在籌謀著怎麼讓我們離開這裏,怎麼奪回我們應該擁有的東西,可是你根本沒有!你根本不配坐妖王的位置,妖界不需要你這樣的統治者!你甚至都不知道妖界的萬民每一日都生活在怎樣的痛苦之中!”如同沒有聽到妖王的話一般,炳遙大聲的斥責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