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就算蠻頡不說出來憶兒也是知道的,她不開口隻是不想去直麵她的存在,好像不去認同不去出聲,就可以當做她沒存在過…… 你看,隻要他不向蘇漠提及蘇漠也不會說起她什麼…… 憶兒緊緊把自己的雙手捏成了拳,牙關也不自覺的咬緊了,她隱忍著想要破眼眶而出的淚滴,渾身微顫著。 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 要是蘇漠真的能放下季憶仙子,侃侃而談過去的時候眼睛裏不會露出濃濃的眷戀,相思無處寄的苦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浮現……畢竟……季憶在蘇漠的心中是不可比擬的存在呀…… “我就……我就真的真麼差麼?”憶兒一嗅鼻子扯出一個笑容看著蠻頡,再不解風情的人也能瞧出她此刻的模樣有多麼的逞強。 蠻頡看著憶兒並沒有馬上給出的解答,而是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又比劃起和剛剛相同的距離,“和季憶現仙子比起來憶兒也就差這麼一點吧?”蠻頡瞧著和憶兒一臉不可置信,急忙想要反駁的模樣接著開口說:“但也應該這麼一點的距離讓我願意靠近你。” “我和季憶仙子接觸的並不多,她一直被養在帝俊的身邊,從出生到啟智,所知曉的一切都是帝俊教會她的。” “嗯。”憶兒點頭,卻不能理解蠻頡說這些的意義在哪兒,“這些蘇漠和我說過。” 蠻頡伸出手揉了揉憶兒的腦袋,也不知算不算安慰,“所以她被教的過於完美了,隻會出現在的帝俊的身邊,讓人覺得她似乎隻是帝俊做出的式神,沒有自己的思想,她短暫的一生也證明了這點,她為帝俊而活又為帝君而死,我並未沒見過她對帝俊以外的事物表露過自己心裏的情緒,她為帝俊而生又為了帝俊而死,匆匆一生除去帝俊身側的人怕是對她都沒什麼過多的印象,這樣的人……很難讓人產生興趣,畢竟她本身就是一個很無趣的存在。” “可是……聽蘇漠說,季憶現在她其實是個很善良……並不是蠻頡口中這般……” “她要是真的善良,這天界不會隻剩下蘇漠一個執筆官。”蠻頡笑著打斷了憶兒的話,微微側頭給了些提示,“天界的人隻知道,上古末有一百零七位一起執筆官無辜暴死,你可知道季憶她是怎麼死的?” 蠻頡臉上嘴角的笑容浮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他伸出手抵住了憶兒想要出聲的唇瓣,毫不回避的直視著憶兒,眼底映出的是憶兒慌亂的表情。 憶兒此時才想起來她並未問過蘇漠季憶仙子因何而消亡,可上古時期的仙神死了那麼多,季憶又隻被稱做仙子,她便很自然的以為季憶是因渡劫失敗…… 可她畢竟是帝俊上神鍾愛的徒弟,又是被帝俊上神帶大的,怎麼可能僅因渡劫而死呢? 隻是她之前從未去認真想過這些……畢竟就連那次在天池邊上聽見了蘇漠和蠻頡那有些歇斯底裏的對話也未敢往深處思索……她覺得蘇漠不告訴她總是有道理的,他不想讓自己知道她就當做不知道。 “別把你的蘇漠想得太好,他畢竟是是那個冷漠無情的漠神,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才跟了他多少年?他冷眼旁觀六界三萬多年,說是為了執筆官的大義,卻在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上出了手,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言盡於此蠻頡像是也覺得自己說得過多了,並未再把話題繼續下去,給了憶兒足夠的餘地進行思考,“憶兒,你過於信任你蘇漠了。” 信任? 不……才不是…… 她心裏很清楚,自己隻是已經盲目了……或者選擇盲目了…… 不在蘇漠身邊的以後她想象不出,也不敢去想,所以不管蘇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管他在背地裏策劃些什麼,她都隻能呆在他的身邊。 也許就算發現蘇漠讓她去死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反正她這條命本就是他救的,他想要她就還回去…… 見緘口沉默的憶兒蠻頡並不奇怪,也不強迫她去說些什麼,側目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微微一簇眉,語氣反而變柔了不少,“我還是那句話,你離開這,離開蘇漠的身邊,會過的更好。” “我記得,你說你可以帶我離開,”憶兒點了點頭,雖在附和著蠻頡眼睛卻顯得有些空洞,她扭頭看著蠻頡,提嘴一笑,“隻是你看你一下就消失將近一百年,我都找不到你,更不用說讓你帶我離……” “喏。”憶兒的話正說著,蠻頡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套了一個不起眼的玉環,“你想走的時候你就敲碎它。” “敲……敲……碎?”憶兒的手舉在半空之中,眨了眨眼睛一臉吃驚,她看了看手上墨色的玉環又看了看等蠻頡,“這鐲子難道不是什麼寶貴的東西麼?” “也不是麼寶貝的東西,隻是比較少見而已。”蠻頡伸出手,食指輕輕敲了敲鐲子,示意憶兒往裏麵看去,“這是相思蠱。” “相思蠱?” 憶兒把頭湊近了,對著陽光才發現這手鐲是空心的,在裏麵也有一隻紅色的小蟲不停的在裏麵繞著,時不時還用觸角輕觸著內壁,像是想要從裏麵跑出來一樣。 “她在找他。” 蠻頡從腰上解下翠綠色的腰佩,湊到了憶兒的帶著手鐲的手臂旁,能看見比紅色小蟲大上一倍的黑色小蟲,他在玉佩裏不停的繞著圈,最後聽在靠著紅色小蟲最近的地方。 “我敲碎鐲子,她就會去找他了麼?” 瞧著不停嚐試離開玉鐲的小蟲,憶兒不由把手腕靠在玉佩上,把他們之間的距離縮到最短。這玩意看起來倒是很有趣,她隻是不知道這天界之中能傳遞的消息的方法萬萬千,蠻頡為何要選擇這稀奇古怪的方式。 “不,”蠻頡搖了搖頭,“她隻要離開鐲子就會化成灰燼,隨即我玉佩裏的蠱蟲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死去化作一堆黑灰,這樣我便能得知你要離開了。” “太殘忍了……”憶兒不自覺的蹙了下眉頭,欲伸手把鐲子摘下來還給蠻頡。 “殘忍?”蠻頡笑著阻止了憶兒,“他們原本永生永世不得相見,此番已經可以活在一個世界上,算是的很仁慈的了,而且這相思蠱蟲在冥界很多見,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你不用別人也會用的。” “冥界?”憶兒並未去過那方土地。 “嗯,在冥界的土地上生長著一種叫做曼珠沙華的植物,凡界的人稱它為彼岸花,也有開在冥界的花的意思,花色濃鬱妖異,它長在黃泉邊上了,如一片火光罩著萬物轉世輪回的道路,你可知道它是被詛咒的花朵?”蠻頡看著被困在玉佩中的蠱蟲笑著道,“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彼岸花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卻一直一直互相思慕著,可此生此生、永生永世都不會見到。因為這是真神的詛咒,來自帝俊的詛咒。” 彼岸花的故事憶兒有在書樓看見,也知道它是被詛咒的花朵,可詛咒它的是帝俊上神還是頭一次聽見,一下都帶愣了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蠻頡。 “陪伴自己了自己兄弟愛上他的女人,背叛了自己的愛人愛上了他的兄弟,如此這般,下一世說不定會就變成彼岸花了,”蠻頡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不經意的掃過了自己的玉佩和憶兒的手鐲,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短暫的背叛與偷歡,換來永生永世的不得相見。” “這樣的詛咒……太過分了……” “也許吧。”蠻頡把玉佩重新掛在腰間,不打算繼續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反正你要離開,找不到我,就敲碎它。” “然後你就會來了?”憶兒的目光還是沒有離開手上鐲子,從口中問出的話語也顯得漫不經心的。 聽著憶兒的詢問蠻頡愣了一下,像是經過一番認真的思考,認真回應道:“不能立刻就到,不過會盡快趕到。”頓了頓,蠻頡又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句:“用我最快的速度,不計任何的代價。” “不用說這麼嚴重,”原本隻是傾耳聽著憶兒猛地抬起來投,唇角微微上揚看著蠻頡,巧目側盼道:“我們之前不是做過約定了麼?蠻頡會在我想走的時候帶我走,我知道的,我知道蠻頡不會騙我的。” 在這麼一瞬,蠻頡那自認為堅硬如磐石的心軟了一下,有什麼暖暖的東西鑽了進去,他無法阻攔也不想阻攔,任由它一點一點侵蝕自己麼心髒,也任由自己一點一點的淪陷…… “我自然不會騙你的……”蠻頡無由的輕歎了一聲,本想伸手揉憶兒的腦袋卻不知道為什麼,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收回了手,強忍著什麼把手縮了回來,此時的憶兒並沒有看向他,所以並沒有看到蠻頡的這個動作,也沒能注意到他眼底的一絲落寞,“反正騙你對我也沒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