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來臨,酒肉的香氣彌漫在大街上。
被冰花妝點的窗戶朦朦朧朧地透出幾個不停晃動的孩子的身影,若有若無的笑聲縈繞在街邊路燈上,還伴隨著大人慈愛的呼喚。
房子中早已擺上菜點,桌邊立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杯中盛著宛如紅色瑪瑙一般的紅酒,微微的苦澀纏繞著葡萄的清甜飄散而下。
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至少,屋子裏是這樣。
屋外,細碎的雪花夾雜著寒風簌簌飛下,落在一張泛著蒼白、稚氣未脫的臉頰上。這是一個小男孩,身上的衣物已經不足以抵擋這凜冽的寒風。
小男孩身子不住地輕輕顫抖,牙齒緊緊咬著幹裂的、帶著血絲的嘴唇,稚嫩的臉上清晰可見兩道幹涸的水痕。
似乎感覺到身體的僵硬,小孩輕輕嗬出一口氣來,青紫交加的小手探到嘴唇邊,想汲取一絲暖流。
本是溫暖的氣息,卻在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漸漸冰冷。
小孩失望地收回有些不聽使喚的手,垂在身體兩側。
漸漸的,冰花攀上了他的頭發,眼皮就像吊了鉛塊,怎麼也睜不開。
別的孩子或許早已在父母的陪伴下進入溫暖夢鄉了吧,他呢?
他卻隻能窩在牆角,看著冰淩一點一點爬上自己的身體。
這時候,那所謂的光明在哪?
使勁勾起了嘴角的一抹細微弧度,帶起的是他心中所有光明的覆滅。
可是就算怨恨,他又能怎麼樣呢?
他已經看見黑暗中走出的死神,似乎……死神比那光明還來的真實些呢……小男孩輕輕閉上眼睛,身邊一個又一個人匆匆走過,卻無一人肯花心思在這個路邊的小孩身上
看到這裏,小孩心中不免自嘲。
是啊,每天在這裏死去的孩子不計其數,誰又會搭理他這個毫無用處的小孩呢?
小孩已經無力再去掙紮些什麼,但是從他身體劇烈的緊繃可以看出他心情並不平靜。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窩囊地死去!
他的至親,他的父母都被那個惡心的光明教廷所殺,現在他一閉眼,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就是父親滿身的血跡和母親臨死前那不舍眷戀的目光。
親戚?那些勢利小人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之前跟父親稱兄道弟,跟母親義結金蘭,現在都是滿口妄談。
他不恨他們,因為他們不值得他恨!他隻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無能,沒有保護好至親!
如果能夠活下來,他一定要親手裁決這虛偽的光明!為慘死的父母討還公道!
小孩沒有注意到,他這樣的思緒飛閃間頭頂微微的出現了一朵虛無縹緲般的火焰,它隨著風輕輕晃動著,雖然很微弱,可是證明它的確是存在的!
就在這時,小路遙遠的盡頭上出現了一個身影。待他漸漸走近,赫然便是一名中年男子。
顯然是注意到小孩頭頂出現的火焰。
中年人俯下身子端詳著小男孩,右手食指輕輕摩挲著胡子拉碴的下巴道:“有點意思啊,小孩。”
小孩自然沒有聽到這一句,他早已沉入深深的夢魘。
他似乎也沒有要等小孩回答的意思,直接提起小男孩扛到肩上,順道還向小男孩甩了甩手中的酒瓶,似乎是向小孩示意:這樣的生活,已經被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