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拉克西絲,羅蘭信步走下王宮正門長長的玉石階梯,不意外地看到兩個同僚的馬車和隨行人員還留在廣場上。和亞拉裏特不同,梅蓮可和米利亞坦都是有禮貌的人。
朝走向自己的紅發副官點點首,羅蘭微笑道:“兩位這就走麼?”
“是,我們打算到第一空港搭船回去。”梅蓮可也露出純禮貌的笑容,“你呢?”
“我也是。”
“那太好了,我們三個就一塊兒走吧。”米利亞坦誠懇邀請。羅蘭笑道:“謝謝。其實,我正好有一事拜托。”
“咦?”兩個城主驚訝地看到金發青年浮起尷尬之情:“這個,是這樣的,如果不介意的話,米利亞坦城主,可否讓我搭個便車?”
“搭便車?什麼意思?”
“就是…可不可以讓我和你同坐一輛馬車?因為我曾經是軍人,不習慣坐馬車,來時是騎馬,結果……呃,在街上引起一些小小的騷動,我擔心回程又……”
“喂!快看呐!那個帥哥出來了!”
“什麼什麼!在哪裏?”
“哇~~~~真的好帥!不枉我在這裏等上一天一夜!”
“達令——看這邊!!”……
“……”與廣場外的熱鬧相反,廣場上一片死寂。原本還不明白青年言下之意的兩人恍然大悟,瞠目結舌地看著岌岌可危的高大鐵門和外頭望不到邊的女子大軍,直到一群禁衛軍登登登跑去維護治安,才清醒過來。
“中城的女孩子……真是出人意料的開放啊。”梅蓮可驚魂未定地道,在心裏直抹汗。她曾以為己家的滿願師是生平所見最大的花癡,不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米利亞坦放聲大笑:“哈哈哈,羅蘭老弟,你的魅力真是驚人啊!想當年我的人氣都沒你高呢!”
“請別取笑我。”羅蘭俊美的臉龐浮起淺淺的紅暈。正和禁衛軍僵持不下的女公民們看到這一幕,心醉之餘紛紛丟來謾罵:“兀那老頭!竟敢欺負咱家羅蘭!”一時間,瓜皮果殼等違章垃圾洶湧而來,絕大多數都掉在拚命攔阻的禁衛隊隊員頭上。
“歐斯達,我先走一步,你們好自為之。”梅蓮可當機立斷地閃進馬車,麾下的護衛隊以落慌而逃的姿態直衝後門。慢了半拍,米利亞坦也勾著羅蘭的脖子朝自己的馬車快步走去:“好了,我們也趕緊閃人,再晚我就要被你的親衛隊打扁了。”
不一會兒,東北兩城的車隊也從王宮後門溜了出去。
“真是非常抱歉。”馬車裏,羅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向對座的同僚表達深切的歉意。米利亞坦失笑:“哪的話,這又不是你的錯。”
“但……”金發青年仍舊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米利亞坦於是又開導了幾句,心裏浮起幾許異樣。一直以來,他和梅蓮可都將眼前的人視作野心勃勃的陰謀家,然而仔細想來,這份懷疑一點實際依據也沒有。最初的反感來緣於羅蘭娶了東城公主美洛達,一步登天的發達經曆,卻忽略了之後長達十年的拒絕再娶所代表的含意。隻是看著東城愈來愈強大就說其統治者圖謀不軌,其實是種酸葡萄心態;而且這十年羅蘭從沒有絲毫不安分的舉動。
果然光憑主觀判斷一個人還是失之偏頗,今後多跟他實際相處,看他到底是野心家還是被人冤枉的。米利亞坦尋思。
“米利亞坦城主。”羅蘭手指角落,“我看到一副棋盤,你會下棋嗎?”
“啊,不瞞你說,我是個棋癡,就算一個人也喜歡擺譜。”
“什麼,為什麼不早說,我可是個圍棋高手。”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
“騙你幹嘛?我還會擲骰子、搓麻將、打八十分……”
“哇哈哈,道友啊!來,握握手。”
米利亞坦和羅蘭親熱地握著彼此的手,從對方眼裏看見知己的光芒。過了一陣,馬車兩旁的艾德娜等人就聽見裏頭傳出奇怪的聲音和交談,相顧錯愕。
“臭棋!看我吃。”啪的一聲,接著是嘩啦啦好像玉石撞擊的響聲。
“啊!剛才不算!我走神了!”
“喂,落子無悔可是最起碼的棋品啊。”
…………
半個小時後,米利亞坦麵色鐵青地盯著棋盤,滿頭大汗地夾著一枚黑棋(注:魔導國和地球一樣,都是讓長者拿黑子),遲遲不敢落下。與他截然相反,羅蘭一臉輕鬆地喝著北城特產的龍澤酒(注:也稱黃金酒,就是神官想拿來配黃金包的酒),品嚐各色風味小吃,意態悠閑,好半晌才不怎麼著急地催促:“想好了沒?我已經等了十分鍾了。”
“我想通了!”米利亞坦大喝,狠狠打下黑子。羅蘭哦了一聲,上身前傾,撫mo下巴:“這步棋倒有點意思……”米利亞坦得意洋洋,自忖這著一定能反敗為勝,揚眉吐氣。
就在這時,原本專注思索的羅蘭臉色一變,一把揮開擺著棋盤的小幾,撲向米利亞坦:“臥倒!”
變生肘腋。在馬車外的護衛們隱約看見數道黑影疾射而來,分別射中馬和車輪。但聞一聲長嘶,八匹駿馬一齊拉著四輪馬車撒腿狂奔。一排的中城市民被撞倒,被馬蹄活活踐踏而死,攤位也被撞飛好幾個。車夫拚命想控製住暴走的馬匹,卻力不從心,半途一隻車輪還與車轅脫節,嘀溜溜滾了開去。馬車晃晃悠悠衝出十來米,轟的歪倒在一邊。
“大人!!”
兩城的護衛齊聲驚喊,慌忙想過去援救自己的主君,然而洶湧的人潮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不少人還被扯下馬來。集市裏一片哭叫聲、奔跑聲、砸東西聲,呼兒喚女聲……人們沒命地奔逃,場麵完全失控。為了避閑,東南北三城的城主都隻帶了少數的護衛,根本無法鎮壓下如此混亂的局麵,光是做到不被衝散,就已經竭盡全力。
六條黑影從附近的建築頂上竄下,直撲倒在地上的馬車,手中兵器反射著午後的陽光,分外耀眼。千鈞一發之刻,一匹駿馬及時穩定下來,矯健地躍過人群,不偏不移地馬車與刺客當中,騎士一躍下馬。抽出一把火紅色的長劍,夕陽餘暉顏色的短發隨著她的動作飄揚起來,宛如真正的火焰。
“大膽狂徒!”艾德娜厲聲叱喝,手腕一送了解了一人的性命。她身法如電,轉眼向剩下的刺客一人遞一劍,硬是擋下他們刺殺的腳步。劍光在她身側形成密集的劍網,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紅發副官以一擋五,竟一點不露敗相,然而她一把劍終究無法同時顧到五個人,不多時一名黑衣人就掙脫糾纏,衝向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