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村很小,小的連北臨城地方誌都沒有記載,洛衝的童年就像村口一斤河的河水一樣,平靜而漫長地度過著,他很想跑到村子外去看看,可每次跑出十幾裏地,便再也沒力氣了,後來遇到來村子裏借宿的遊俠,洛衝的人生才有了新的理想。
初冬剛過,西蜀之地冬天並不寒冷,洛衝穿著奶奶做的新棉襖,一步步地在村子裏走著。他把玩著手裏的一枚銅錢,望了望村口那個冒著煙的鐵匠鋪,抿了抿嘴,加快了腳步。
鐵匠鋪裏立著一個高大的絡腮胡漢子,大冬天的依舊光著膀子,他身旁的火爐燒得很旺,脖子上纏著的汗布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這絡腮胡漢子姓苟,村裏人都叫他苟大漢,他不是土生土長的一斤村人,不過來這裏也有十年時間了,平常村裏需要菜刀、鐵鍋或是農具都是找的他,他這人麵凶心善,這十年跟村裏人相處得倒也是十分的和睦,可就是這些年依舊是孤家寡人,村裏人也想過給他找房媳婦,可苟大漢都一一婉拒,自此也就沒了下文。
洛衝跑到鐵匠鋪時,苟大漢正在打一柄菜刀,見了洛衝,苟大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道:“衝娃子,你又來了?這次存幾文錢?”
洛衝撇了撇嘴,把手裏剛捂熱的一文錢遞給了苟大漢,苟大漢笑了笑,將那一文錢給收了起來。
“苟大叔,我現在存了多少錢了?還差多少夠你給我打一柄劍了?”洛衝一邊問一邊掰著指頭數,他一點也不好學,跑山上跟何拾學習這麼多年,到是識了些字看了些書,不過怎麼數數到現在還得靠指頭。
苟大漢瞅了瞅洛衝,放下手中的活計,拿起一旁的竹瓢喝了一口,才道:“你現在存了一百五十八文,要打一柄劍可還差得遠呢!”
一聽自己的錢還差得遠,洛衝就急了起來:“那苟大叔,你可不可以先給我打一柄劍,我以後慢慢還你!這大冬天的,爺爺不準我去河裏抓魚,山裏也沒野果子能摘,我也砍不動樹,沒法子掙到錢。”
苟大漢見洛衝著急的樣子,笑了笑,用大手摸了摸洛衝的頭,說道:“苟大叔就是給你打了一柄劍,你現在也用不著啊!”
“可是我可以讓那些遊俠們教我功夫,我都跟何拾學了拳法了,再學了劍法,以後就可以行走江湖。”洛衝跳到鐵匠鋪外空地,紮起馬步便一板一眼的打起拳來。
苟大漢又笑了起來,他嗓門本來就大,這一笑更是鍾響般震耳,正在打拳的洛衝急忙雙手捂住耳朵,不滿的瞪著苟大漢。
“好了,洛衝你快回家去吧,一會你奶奶又得到處找你了!”苟大漢說完不再理洛衝,繼續打那把菜刀。
洛衝悻悻地轉身往回走去,這時節沒什麼農活,村子裏的人大都忙著做些過年的食物,到是家家戶戶都忙得不亦樂乎。洛衝畢竟是小孩子,在苟大漢那裏受挫沒走出幾步,又開始蹦蹦跳跳起來,他要去找何拾,何拾跟他最親近了,何拾一定有錢。
一斤山跟一斤村就隔了一條一斤河,洛衝飛快地跑過河,然後便一溜煙地朝山門跑去。
一斤山這座屁大點的山確實有座山門,這還是村民們給建的,為的便是老神仙。據說老神仙來到這裏之後,一斤村從此風調雨順,除了偶有竊賊偷些衣物之外,真是一番太平景象。
一斤山的山門並不大,就在石門上寫著“一斤山”三個字,門柱上雕著些雲不像雲龍不像龍的東西,門口那兩尊石獅更是一個大一個小,而且完全不像是一對。洛衝邁過山門,延著石階一路向上,沒過多久便看到了“一斤觀”,他停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重重的喘著氣。
突然想到這是奶奶剛給做的新棉襖,洛衝一個激靈趕緊跳了起來,四下拍了拍,慢慢朝一斤觀走去。
一斤觀除了名字叫“觀”之外,根本沒有任何道觀的樣子,看起來普通的民房沒什麼區別,洛衝推開那扇有些斑駁破舊的木門,便進到了觀中,踩在碎石鋪成了陰陽魚上,沒幾步便到了正屋,正屋房門麵南,這會陽光正斜斜照進屋內。
屋子很幹淨,沒有一絲灰塵在空氣裏飛舞,陽光下一名少年正倚靠在門邊手裏拿著本書,讀得很是認真,連洛衝走到跟前也沒抬眼看一下。
“何拾,天下第一的洛大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