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糧食就是金錢,就是命根子。上千萬山東人闖關東,都是兩個字鬧的:缺糧。
我父親出生時,家裏7口人,隻有2畝薄地,每年打的糧食,僅夠倆人吃的,連“半年糠菜半年糧”的生活也是奢望。遇上災荒年,就要吃樹葉樹皮或觀音土。所以,父親的3個哥哥全因饑寒交迫而死。
解放後,從單幹到互助組,從初級社到高級社、人民公社,國家製定的各種政策,都是想讓國人吃飽飯。三年自然災害,使黨和國家領導人更加認清了糧食的重要性,在全國掀起了轟轟烈烈的“農業學大寨”運動。人們治山治水、整地翻地;縣裏籌建化肥廠、農機修配廠,修建門樓水庫東、西幹渠,成立農機培訓中心;各公社及生產大隊開荒造田、興修水利和購買拖拉機、脫穀機、抽水泵等,都是為了糧食畝產“過長江”、創千斤,“備戰備荒為人民”。那時,流傳著許多令人激動的口號:“膠東大地無冬閑,地凍三尺照樣幹”、“幹到臘月二十八,吃了餃子就上馬”。1975年秋後,我們村裏造“小平原”,黎明時分,我就要早早起來,幹在工地,吃在工地。白天,我負責測量找平。晚上就要跟社員們一起揮鎬舞鍁,推泥土,搬石頭。常常要冒著刺骨的寒風,頂著飄揚的雪花,幹到深夜12點。這樣修理地球的目的,就是為了一個字:糧。但是,既是這樣,我們家也從來沒有餘糧可糶,每年都要糴上四五百斤糧食,才能填飽肚子。
改革開放之後的一段時間裏,糧食生產仍然排在各項工作的首位。1980年,我調到兜餘公社團委任職,中心工作就是糧食生產。次年,我被安排到房家疃、衛家疃駐村,站在兩村南麵的太平頂上,眼望煙台農科所及附近幾個村連成一體的麥田,就見春風吹拂著綠油油的小麥,形成一波波漣漪,此起彼伏。這就是福山曆史上有名的芝陽麥浪。幾年後,我到區政府擔任農業秘書,親曆了糧食生產的朝朝暮暮。那時,區裏的主要領導都十分重視糧食生產。年年都要召開數十次電話會、現場會、評比會和總結會,進行十幾次農業生產大檢查。為了爭取在國慶節前完成秋種任務,有的鄉鎮還下令一些村砍掉了未成熟的苞米。說實話,當我下鄉看到一畝畝被砍倒的鮮嫩苞米時,心裏就象被刀剜了一樣地難受。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糧。不過,由於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我們家早就開始有餘糧了。親友們告訴我:家裏的糧食,三至五年吃不完。
到了90年代中期,煙台市區領導認識到,依靠糧食生產興市區、興鎮街、興村居,無法奔小康。因而率先解放思想,更新觀念。從那時起,各縣市區開始大力調整種植業結構,把許多良田改建成大櫻桃園和蔬菜、草莓大棚,有些地裏還育上果樹苗、綠化樹苗,栽種西瓜、甜瓜等。糧田麵積少了,農民的腰包卻鼓了,市場上的糧食供應反而更充足了。
這場農業革命,基本上消除了人們對於缺糧的恐懼心裏,很少有人再談那句流傳千古的口頭禪了。仔細想想,種糧種菜或栽種果樹,各地的土質、氣候、水利條件等均不相同,各有各的優勢,完全可以揚長避短,各顯其能,互通有無,實現雙贏。再說,魚類、菌類、瓜果蔬菜、肉禽蛋奶及副食品等,均可替代部分糧食,別的吃多了,吃糧就少了。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
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關注糧食生產,做到有備無患。近幾年,國家出台係列惠農政策,各級政府逐年增加對糧食生產的補貼,種莊稼的又多了。在農村的姊妹們,家有存款,糧食滿倉,都過上了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