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藏後的第一個春節,咋暖還寒。初一上午,我回家看望哥嫂,村頭的一棵棵香椿、杏樹、柿樹、大櫻桃樹迎風搖曳,似有招手歡迎之意,令我對家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感到親切可愛。
拜完哥嫂,我又去拜訪村裏的書記。他是我姑姑的外甥女婿,排行老三,我叫他三哥。走進屋內,牆麵上一幅行草唐詩引起了我的注意。隻見這幅書法,運筆行雲流水,技法細膩,或重或輕或虛,富有變化,字字珠璣,渾樸秀美,在穩健中透出輕盈,在布局中顯得老成,在傳統中富有新意。落款為權希軍。
他從小喜愛和研習書畫,早年投身革命,曾任公安部幹部、中組部黨辦主任、中國書協副秘書長兼中國篆刻委員會副主任、中國刻字研究會會長,晚年任中國書協顧問、中國文聯書畫藝術中心顧問等職,是當代著名的書法家。按村裏的輩分,我叫他老叔。
“三哥,你真有麵子,家裏竟掛上了權希軍的書法”。
“俺爺與他父親是親弟兄,去年他來村裏看望本家人,捎了一幅給俺,這麼說,還是稀罕東西啊”。
“當然,咱老叔的書法,造詣很深,蜚聲海內外,絕對有收藏價值,我至今還沒有他寫的一個字呢”。
告別了村支書,我念念不忘求得老叔的墨寶。春去冬來,我再次離藏返鄉,破天荒地給老叔去了一封信,不到半月,他就來信了。拆開一看,一幅骨力遒勁、雄秀飄逸的書法呈現在眼前:“千岩萬壑不辭勞,遠看方知出處高,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
老叔另附了一封短信,說是寫給我,旨在期盼圓滿完成援藏任務。字裏行間,雖沒有褒獎之詞,但是,這幅書法所蘊含的深意,卻使我感到字字沉重,句句千鈞,真有點承受不起。
援藏回鄉,我被福山區委任命為文化局長,命運之神讓我有機會麵見這位老叔。1998年11月下旬,我與市文化局長一行6人來到北京。其中,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請權希軍負責聯係書畫界的名人,繪畫和書寫甲骨文書法,參加煙台市來年6月舉行的紀念王懿榮發現甲骨文100周年活動。
次日上午,我與區文管所長呂偉達來到中組部大院內權希軍家裏。初次見麵,他見了我這個本村人,十分熱情。隻見他五官端莊,眉清目秀,腰板筆直,身材魁偉,天庭飽滿,舉止文雅,談吐不凡。雖然有點禿頂,眸子裏卻透著聰明與智慧,顯得更為精明和練達。我倆談起家鄉、村裏人,似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情。商定了邀請書畫界人士的名單後,已近中午。我們請他和老伴、孫女上大酒店吃飯,他執意不肯。好說歹說,才到一個小餐館吃了點便餐。
飯後,我求他為北京之行每人寫幅字,他爽快地答應了。一邊寫一邊告訴我:“寫字用墨也用水,水墨兼用;運筆要有輕重緩急,抑揚頓挫,虛虛實實;書寫要大大小小,疏密得當,同字異寫,收攏自如,一氣嗬成”。我不住的點頭稱是,覺得老叔似乎有傳我書法秘訣的意味。
因我援藏期間在報刊上發表了數篇散文、詩歌、特寫等,應我所求,老叔專門為我書寫了“援藏文集”4個秀美的行草字,令我激動萬分。晚間,我請老叔吃飯,談興正濃時,他說:“請放心,你們區文化局交辦的事情,一定全力辦好。俺要捐給家鄉的書畫、篆刻作品和收藏的名人字畫、古董、藝術品等,隻會多,不會少。俺還可以拿出十幾萬元維修館舍”。如此圓滿,我求之不得,連聲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