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看著那個看似放浪,其實比誰都心軟善良的女子轉身離去,再沒有回頭,忽然就流下了淚,“麗娘……”他輕輕的喚那個名字,似要將這兩個字刻進心底一般。
麗娘追上龍泠兩人的時候,上官少陽正表情奇怪地看她,似不認識她一般。他和龍泠雖走在前麵,但以他的耳力,自然是將後麵的對話聽了一清二楚。
或許那個小書生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麗娘手腕上的那隻碧玉鐲子名碧沁,頂極品的碧玉料子打造而成,通體翠色宛若初春枝頭的一抹新綠,望之若活物,觸之有生氣,毫不似一般的玉鐲死氣呆板。這鐲子說它價值萬金也不為過。
他之前還在思量這個女子怎會有如此貴重的鐲子,估摸著或許是家傳的。誰知她轉眼就送了人。
麗娘少見的有些不自在,瞪他一眼,惡聲惡氣道,“看什麼看,老娘就不能純情一下麼?”
上官少陽不語,默默地扭過了頭。
龍泠卻是微微彎了下嘴角,她果然沒有看錯她,即使背負沉重的命運,即使整日賣笑於人,即使受盡世間辛酸,這個女子的內心卻始終保留了一絲美好。
人性真的是這個世上最奇怪的東西,它可以最險惡,最黑暗,也可以最寬容,最美好。而她始終覺得懂得感恩的人不會是個壞人。
琵琶巷出來是朱雀大街,帝京四大主幹道之一。與逼仄的琵琶巷不同,朱雀大街非常的寬敞,目測足可容十餘輛馬車同時通過。街道兩旁商鋪林立,飯堂酒肆茶樓戲館裁縫店玉器店家具店等等,五花八門,不勝枚舉。
雖然那小書生說官府不允許出攤,但這顯然不影響街道兩旁的商鋪,更不影響那些整日裏閑的發慌的富家子弟,貴族千金們。
他們剛出琵琶巷不遠其實就看到了那張所謂的告示,是京兆府下發的,說是有朝廷欽犯在帝京流竄,若無要事,今日最好盡量不要出門。同時,為了保護帝京子民的安全,京兆府會加派巡街官兵,另由於人手有限,特協請城防軍相助。
就在他們看那告示的時候,已有好幾波披甲持戈的士兵策馬而過,由主幹道分叉出去的各個小巷子中也隱隱可以看到官兵的身影。
“怎麼辦?京中看來全部戒嚴了。”上官少陽壓低聲音問龍泠。
現在已是正午,日頭太大,龍泠本就虛弱,如今這一曬,更是頭暈的厲害。她緩了好一會才慢慢分析道,“隻是局部的。帝京這麼大,光在案人口就足有百萬之眾,再加上那些來帝京辦事,旅遊,經商的一些人,怕是有一百二三十萬之多。如今並非戰時,軍隊不允許大規模入京,皇城禁衛軍要守衛皇宮也不可能出調,如此算來也隻有京兆府自己手中的人手和小規模的抽調出的一些城防軍,否則他們也不會私下動用私軍。隻是光靠這麼點人想要把帝京全部戒嚴是不可能的。我估摸著是因為這裏靠近案發地點才會這麼嚴,過了這塊地方應該就會好了。”
她一段話說完,連喘了好幾口氣,方才好些。隨著時間流逝,她的精神力一直得不到恢複,她又不間斷地動用腦子,對身體的控製力已經越來越薄弱。若不是自己超變態的忍耐力,自己的身體怕是早就強製自行進入休整期了。
麗娘扶著龍泠,雖隻是極細微的,但她還是感覺到了,女子一直在發抖。那種顫抖並非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某種痛苦而兀自忍耐著。虧她還能在他們麵前表現的麵若無事。
“你這樣不行,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歇會吧,”麗娘強道,她說著目光就在街麵上的鋪子上一陣搜索。
龍泠卻輕而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們發現不對,很快就會追出來。我們要趁著這段空隙趕緊離開這附近,這裏太危險了。”
麗娘還要再勸,上官少陽卻輕輕衝她搖了搖頭,“就聽她的吧。”他已清楚的了解到龍泠心性果決,一旦下了決定是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的。他們如今能做的隻能盡力不要讓她多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