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德妃不是在你十歲那年就死了嗎?你能為死人做什麼?”
看著淩霄漸漸斂起自己的淩厲,祁的心裏冷笑了一聲。“我不是德妃的親生兒子。德母妃,根本就不能生育。說德妃是我的親生母親,其實隻是一種遮掩,遮掩皇族的醜聞。”
“你不是德妃的親生兒子?”
“不是,”淡淡地苦笑一下,祁的清澈眸子中閃爍的淡淡哀戚讓淩霄的心防轟然坍塌了一大片。
“你還記得薛茗蘭嗎?以前,我和你一起在你父親的畫卷上看過的。”
不知所以地點點頭,淩霄的眼睛始終注視著祁的眼睛,可是那眸底還是如此的清澈,找不出一絲絲的陰狠與欲望,隻有淡淡哀傷緩緩流過。“記得,她曾經是名噪一時的名妓。我爹爹也曾對她一見傾心。隻是,無論爹爹怎麼追求,薛茗蘭始終不為所動,我爹爹才娶了我娘。但是,我知道,其實,我爹爹心裏一直想著她。”
“對,薛茗蘭是二十年前名動一時的綺紅樓頭牌。二十年前,為了看她的綠腰舞,京城裏萬人空巷。所有的王孫貴胄都對她趨之若鶩。雖然出身青樓,薛茗蘭卻有自己高潔的心性,對那些用錢砸他的王孫公子不屑一顧。”
“這個我也聽說過,聽說當時就算是出十兩黃金也未必能見薛茗蘭一麵。要想見她,必須是文人雅士,或者是心性高潔的人。可是這個和你身世有什麼關係呢?”祁哀戚的神情已經完全擊潰了淩霄的心防。
看到淩霄的已經完全沒有戒備,祁的心裏卻更加冰冷,表演也更加賣力。
“薛茗蘭不喜權貴,不慕富貴,卻對風月場裏的生涯感到十分厭惡,她一心隻想洗淨鉛華,找一個良人幸福平安的過一輩子。
二十年前,薛茗蘭去廟裏上香的時候,有一個窮酸書生上去搭訕。薛茗蘭通音律,善歌舞,最喜精通音律之人。那書生偏巧精通音律,尤其擅長作曲。和薛茗蘭甚是趣味相投。很快,兩人便私定終身。
薛茗蘭原想用自己的積蓄贖身,然後和那書生雙宿雙飛,白頭到老。後來,薛茗蘭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窮書生知道後,就將薛茗蘭從綺紅樓裏接了出來,為了銷毀自己和妓女來往的證據,那個書生讓綺紅樓就莫名著火,一個不留。”
“你是說二十年前那場火是那個書生做的?可是綺紅樓這樣的地方,平日裏龍蛇混雜,黑白兩道都有關係,要想除了整個綺紅樓還讓人查不出來,這可不容易啊!”
心裏還是冰冷的嘲笑,祁的臉上卻還是淒然地笑笑。“因為那個所謂的窮書生其實是皇帝,我的父皇。”
“他是皇帝?”淩霄一臉驚訝。
“是。薛茗蘭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她最痛恨權貴魚肉百姓。當初父皇火燒綺紅樓的時候,他都不敢告訴薛茗蘭是他做的,隻說是綺紅樓是意外起火。
後來薛茗蘭被皇帝安排到皇家別苑,幾個月後生了個兒子。
由於薛茗蘭是妓女,當時,父皇剛登基,龍椅還坐的不穩。登基時又倚重了皇後的家族力量,所以他不敢得罪皇後,不能把她娶回宮,她的兒子當然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父皇就把這個孩子交給了不能生養的德妃撫養……”
驚訝讓淩霄的臉都僵住了。“你是說,你就是那個孩子!你的親生母親是薛茗蘭。”
點點頭,祁又接著說道:“是,我就是那個孩子。後來,皇後嫉妒我娘,設計讓人劫走我娘,並造成她墜崖身亡的假象,讓父皇以為娘已經死了。其實我娘被皇後送進了女祠受盡折磨。
後來,我娘找了一個機會混在雜物堆中逃了出來。
皇後見德妃受寵,父皇和德妃又都寵我,就在十歲那年讓人毒死了德妃。在同一年,她讓人在我的馬上做了手腳,然後我就從馬上摔了下來,傷了腿,傷了肺。那個時候,父皇讓人送我去佛光寺修養。也就是在那裏我遇到了我娘,和她相認了。”
“佛光寺?京郊的佛光寺嗎?”
“是。我娘一直深愛著父皇,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每隔三天她都會去一趟。後來她聽說二皇子去養傷,就找了機會和我說話。她說她是我娘,我不信。可是後來,她卻清清楚楚地說出了我身上的胎記和痣,讓我不得不信。太醫說我的腿好不了了,其實是治的好的,隻是皇後授意他們不能給我治療。
我師父,也曾經救過我娘的命,也曾仰慕我娘,武功蓋世,醫術了得,是寒冥閣閣主,莫利。在佛光寺養傷期間,因為腿上疼痛折磨,我日夜哭嚎,娘的心都碎了,她就跑去找師父給我治療。
後來,師父來了,我的腿被他治好了。隻是肺傷華佗在世也治不了。再後來,師父過世,就將寒冥閣主的位子傳給了我。”半是演戲,半是真,祁猛烈地咳了起來,嘴角滲出絲絲血跡。
“藥呢?你的藥呢?”淩霄趕緊上去在祁的胸膛上摸出藥瓶來,倒出幾顆藥來,喂祁吃下。“坐下,祁,趕緊坐下。”
喘了好一會兒,祁才停下來。因為劇烈咳嗽,青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紅暈,顯得有生機多了。“謝謝,淩霄。後來,回宮了,為了能夠生存下去,我不得不裝做是一個瘸子,而且盡量不出現在公眾麵前。
我娘一生癡愛著我父皇,至死不渝,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見我父皇一麵。可是隻要皇後在宮裏一天,我娘就不能名正言順地見我爹,淩霄,你明白嗎?”
宮中的爾虞我詐,淩霄怎會不明白?對於自己心愛男子的思慕之苦,這幾天來她也是一清二楚了。一閉上上眼睛,眼前就是蒙哥汗的高大身影,深邃棕眸,每天度日如年,自己這麼幾天就忍不住了,可見薛茗蘭的二十年是多麼難熬!
“我明白。”
“淩霄,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傷害了你,傷害了奕,可是我娘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請你們放過她。”緊緊地攥著淩霄的雙臂,祁的清澈眸子上已經蒙上一層晶瑩的水霧。“如果你們要報複,就找我吧,放了我娘。無論你們要殺要剮,我都沒有怨言。我隻希望你們能放了我娘。”
祁的話讓淩霄一頭霧水。“祁,你說什麼啊?我……”
“蒙哥汗劫走了我娘,他說用你換我娘。等一下就去交換。淩霄,我求你讓蒙哥汗放了我娘,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眼前的人將自己騙的很慘,幾乎造就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苦難,可是,看著眼前淒楚,哀求的他,淩霄的心再也狠不下來。
深吸一口氣,淩霄緩緩站了起來。“你娘,我們自然會放,可是,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好自為之。還有,放了淩雲。”淩霄的聲音冰冷而決絕。她可以不恨祁,但是她也不想再見他。明明是仇人卻恨不起來,淩霄很是看不起自己,可是卻也沒有辦法。
“好,淩霄,你說的我都會做到。”
淩霄,對蒙哥汗,你心軟,對我,你還是心軟。可是我不會再給你們機會。你們都隻是我的棋子而已。
“淩雲!”寒冥閣的人牽了一個六歲孩童過來,淩霄一看正是淩雲。
好久不見了,淩霄又瘦了很多,淩雲幾乎認不出來,淩霄去抱他的時候躲躲閃閃,過了好久才認出來。“姐姐……”還沒說完,就淚眼汪汪地撲在淩霄肩上。
祁倒是沒有怎麼為難小孩子,淩雲還是這麼白白胖胖,好像還長高了。
想起了上次的手指,淩霄慌忙查驗了淩雲的手,十指俱全。淩霄驚疑地看向了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