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奧德上尉的功勳(1 / 3)

在六月五日的後半天以及夜裏,營地一片寧靜。早已疲憊不堪的我們,又經曆了這麼多驚心動魄的場麵,確實應該好好地睡上一覺。

展現在我們眼前的不再是烏德王國那一片富饒的平原。蒸汽屋一路上所到之處土地依然肥沃多產,但地勢卻變成了起伏不平的溝壑地帶,這就是羅伊爾坎德首都是巴雷利。這個王國坐落在一塊邊長為一百五十五英國的正方形土地上,被科格拉河那些密密麻麻的支流以及支流的支流縱橫交錯充分地灌溉,而且到處可見一簇簇高大的芒果樹以及茂密的叢林,在樹林的邊緣上則栽種著農民的莊稼。

這裏就是在德裏被英軍奪回之後的暴動中心;是科蘭-坎貝爾先生曾經浴血的戰場;是瓦爾泊爾旅長率領的特遣隊出師不利的地方;也正是在這裏,愛德華-莫羅上校的一位朋友,曾在四月十四日那天對勒克瑙發動的兩次進攻中表現得相當出色的第九十三蘇格蘭兵團的上校犧牲了。

要知道這裏的地形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有利於我們這輛火車的行駛。寬闊的道路幾乎處於同一水平麵,而且在兩條流向北方的主要河道之間流淌的支流都十分容易渡過,所以我們這一段路走得實在很輕鬆。再往北繼續行駛幾百公裏,我們就可以到達位於平原與尼泊爾山脈之間的丘陵地帶了。

但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認真地考慮雨季的天氣狀況。

在年初的幾個月裏從東北刮向西南的季風現在正好顛倒了方向。沿海地帶的雨季比半島內陸地區的在程度上更強,在時間上也要提前一些。這是因為飽含水分的烏雲在往內陸方向推移時逐漸變幹燥了。而且由於受到高大山脈的阻擋,從海洋麵上吹來的大團水汽不得不稍微改變前移的方向,形成一種大氣旋渦。所以在馬拉巴海岸,季風從五月便開始了;而在印度半島中部和北部地區,則要往後再推遲幾個星期,一直到六月份才能感覺到季風的來臨。

而此時正是六月份,以後的旅行難免會碰到這樣的天氣,不過一切都會在我們的預料之中。

首先我應該談談我們的古米,他的獵槍曾不幸地被雷擊中,散得四分五裂,但他本人第二天便基本痊愈了。左腿的癱瘓隻是暫時性的,很快就恢複到正常的狀態。雖說這次雷擊沒給他留下什麼後患,但他似乎從此對天上的亮光耿耿於懷。

在六月六日和七日這兩天,奧德上尉在範恩和布萊克的幫助下頗有收獲。他獵到了一對被當地的印度人叫做“藍牛”的羚羊,其實把它們叫做鹿更合適,因為這種動物看起來與其說是像阿庇斯神的同類,不如說是更像鹿一些。而且應該叫它們珠灰鹿,與藍天的顏色相比,它們的毛色更趨向於天空在暴風雨來臨前夕所呈現出的那種顏色。但我們並不能否認在這種漂亮的動物中,有一些的頭上頂著鋒利而筆直的角,長長的腦袋略微有些往外鼓,它們的皮毛幾乎呈藍色——一種大自然似乎總是拒絕賦予給四足動物的顏色。即使是所謂的藍狐,它們的皮毛確切地說應該是黑色,而不是藍色。

但這畢竟不是奧德上尉一心夢想著的猛獸。不過這種羚羊雖性情溫馴,卻也並非毫無危險可言,受傷之後,它們也會撲向朝自己開槍的獵人。上尉開了第一槍,緊接著福克斯又開了一槍,兩隻美麗的羚羊立刻停止了奔跑,它們在半空中就被打死了。但在福克斯的眼裏,它們也不過是兩隻野禽而已!

帕拉紮爾德先生卻有完全不同的意見。這天,餐桌上美味的烤鹿腿使我們全都站到了他那一邊。

六月八日的清晨,我們便動身離開了建在羅伊爾坎德一個小村莊附近的營地。前一天,我們從勒瓦出發行駛了四十公裏,天黑後才到達那個地方並過了一夜。由此可見,我們在被雨水和成稀泥的路麵上行駛的速度非常緩慢。而且這時,所有的河流都開始暴漲,趟了幾條河後,我們的行程比計劃中的晚了好幾個小時。不過,即使遲上一兩天我們也無所謂。因為我們確信在六月末之前一定能到達那片山區,我們打算把蒸汽屋安頓在那裏,過完整個夏天。這樣看來,根本沒什麼好擔憂的。

八號這天,奧德上尉真應該為錯過的一槍深感後悔!

我們的火車行駛的道路兩旁全是茂密的竹林,這個地區的村莊也總是被包圍在竹林中間,遠遠看去像是坐落在一個個的花籃裏麵。但這些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叢林,真正的印度人所謂的叢林是指那種地勢崎嶇,土質貧瘠,上麵除了一叢叢灰乎乎的灌木之外幾乎是一無所有的地方。而我們經過的這一帶卻是土質肥沃、精耕細作的水稻良田。

斯托爾駕駛的鋼鐵巨獸安安靜靜地挪動著步履,一縷縷美麗的蒸汽被風吹散,消失在竹林間。

突然,一隻野獸極其迅猛地一跳,撲向鋼鐵巨獸的頸部。

“一隻豹子,一隻豹子!”機械師喊道。

聽到這聲叫喊,奧德上尉立刻衝到前麵的陽台,手裏舉著獵槍瞄準獵物,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一隻豹子!”他也喊了一聲。

“開槍啊!”我朝他大聲叫道。

“不著急!”奧德上尉回答,仍隻是用槍瞄著那隻獵物。

這是一種印度特有的豹子,雖比老虎個頭小,但卻同樣令人害怕。它不僅反應十分敏捷身體靈活,而且四肢也非常粗壯。

莫羅上校、邦克斯和我這時全站在陽台上,一邊注視著那頭豹子,一邊等著上尉開槍。

它顯然是把我們的大象看錯了。迫不及待地撲向這頭到口的獵物,滿以為會用牙和爪子吃到一塊鮮肉,沒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一張讓尖利的牙齒和爪子全都無濟於事的鐵皮。惱羞成怒的豹子於是緊緊抓住假象的長耳朵。可能要等到它覺察出我們的時候才肯放手。

奧德上尉一直用槍瞄準豹子,就像一位對自己的槍法頗為自信的獵人總要等到一個好時機,找到一個最佳的部位才肯開槍。

這時,那頭豹子吼叫著重新站了起來。它可能已經意識到了危險的存在,但卻並沒顯出想要逃跑的樣子。或許它也在等待合適的時機,準備撲向陽台。

果然,我們很快就看見它向大象的頭部爬去,用爪子抱住當煙囪用的象鼻,幾乎一直爬到了排放蒸汽用的氣孔處。

“開槍啊,奧德!”我又催了他一次。

“不用著急,”上尉依然從容不迫地答道。

接著,他衝我轉過身,但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頭豹子,此時它也正注視著我們:

“您從來沒打死過豹子吧,莫克雷?”他向我問道。

“從來沒有。”

“您想打一隻嗎?”

“上尉,”我答道,“我不願讓您失去這絕妙的一槍……”

“呸!這一槍才不是獵人想打的呢!去拿一把獵槍,幫我瞄準那頭豹子肩膀上的斑點!如果您沒打中,我要讓它死在半空中!”

“好吧。”

已經來到我們身邊的福克斯把自己手中的雙管卡賓槍遞給我,我拿起槍,裝上子彈,瞄準那隻一動不動的豹子肩膀上的斑紋,然後開了槍。

野獸被打傷了,但傷勢很輕,它向前一大跳,躍過機械師駕駛火車的轉塔,落到蒸汽屋第一節車廂的屋頂上。

盡管奧德上尉是個十分出色的獵人,但也沒來得及在它躍在半空的時候開槍……

“該我們啦,福克斯,該我們啦!”他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