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銘被帶到了金鑾殿。
他並沒有抬頭,首先入耳的卻是一聲女子的輕笑。
這聲音有些熟悉,他抬起頭,看見在澹台曄旁邊坐著的程婧。
“放肆,竟敢對皇後娘娘不敬!”
他身後的人猛地踹了他一下,關節受力,他踉蹌一下,跪倒在金鑾殿上,白玉磚和膝蓋相互碰撞,異常疼痛。
他恍然之間就明白了。
程婧以段嘉禾的身份回來,當初程家那麼對她,她肯定會回來進行報複。而好巧不巧,當時的她就和裴審言頗有瓜葛。
程銘不知道內院的事情,也並不想起來舒梵其實是程婧身邊的丫鬟,不然他大概還能琢磨出來一些別的事情。
但盡管如此,他也猜到了是程婧聯合裴審言對程家實施陷害。當時被提起來玉佩的事情的時候,他還當是誰見到了裴審言那邊有他和妹妹的玉佩,所以順勢製造了這樣的事情,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實際上裴審言自身就參與其中。
裴審言這次回來之後對程阮有多好,他現在就有多憤恨這個兄弟,騙走了程阮的玉佩,還在背後捅刀子,心思這麼深沉,比仇人都還不如。都說老實人的心機才最讓人覺得殘忍,裴審言雖然一貫不是個老實人,但是他也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裴審言會對他長劍相向。
他咬緊了牙,氣血浮動,喉頭冒出來一陣血腥氣,卻都被他強製壓了下去。
澹台曄在上麵淡淡的開了口:“程明瑾,你還有什麼話說?”
“臣……並不知該說什麼。”他的腦袋抵上白玉磚,聲音放得緩慢。
“噢?那就奇怪了。越王親自指認,正是你,在他耳邊胡言,說希望他在朝上表明和北漢聯合,你卻矢口否認?”
程銘低垂的腦袋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他現在其實已經能夠將事情都聯係起來了,當然知道澹台越之前改變主意要和北漢聯姻是因為聽了一個不明人士的建議,這個人是誰,大家不知道,這個建議具體是怎麼樣,大家也不知道,但是最終結局就是澹台越真的站在了希望澹台曄迎娶北漢公主的那一方,並且成為最大助力將段嘉禾迎來東梁。啊,其實應該叫程婧,這個他曾經的“妹妹”。
如果一切都早就預謀,那麼想必裴審言拿走阮阮的玉佩就是想要假冒他的身份,而那個勸澹台越改變主意的不明人士肯定就是他了。澹台越現在並不相信程家,而且根本不可能說出勸迎公主的事情,因為還不夠大,但是,如果加上和北漢聯合的事情,就收不了場了。
畢竟那是朝中那麼多人盡數反對的事情。
而澹台越這樣做,等同於完全不給他們留下退路,定然是裴審言已經許諾了什麼。對啊,他怎麼忘了呢?雖然三大家族同氣連枝,但是內裏還是有爭鬥的,就拿澹台越和澹台曄來說,宋家一貫支持的是澹台越上位,而裴家則是今上,至於程家,一向是在中立。澹台越久來拉攏不了,如果裴審言遞出這樣的橄欖枝,自然能夠借助澹台越的手將他們打壓下去。
這麼多的思路,其實想明白隻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在眾人看來,程銘隻是抬起了頭,看向澹台越,問道:“王爺,您看到的真是下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