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裏有著一株高大的樹,不蔓不枝,高聳入雲。那些枝葉隱藏在雲層裏,隻朦朦朧朧的透出一點光亮來。程阮繞著樹身走過,仰頭往上看。
每一處透過雲層現出身形的葉子都有著不同的顏色,伴隨著一層流動的光亮,漂亮得不似凡物。看得久了,好像周圍的東西也全都流動了起來。
程阮看得有些頭暈,低下頭來,揉了揉眼。
可是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周圍的雲彩依然在動。
有一朵柔軟的雲慢慢地降下來,輕輕觸了一下她的胳膊。
程阮抬起頭看。
逆著光,她並不能看見那人的麵容。於是她伸手扒拉扒拉了雲,讓那雲彩降下來,然後對上一雙清亮的眼睛。
程阮一下睜開了眼。
麵前有一張放大的臉,程阮被驚了一下,方才支撐起來,腦袋又有些發昏,身體止不住的往下麵墜去。
卻被一雙手托住了。
程阮有些不清醒,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感覺做了一個夢,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夢裏的場景。隻是偏著腦袋有些迷糊的看著謝雲璋,怔怔的喊:
“阿九?”
謝雲璋的手僵了一下,卻應了一聲,“恩。”
他伸出手來,試了試程阮額頭上的溫度,“還是有些燙。先前怎麼了,一直跑到這裏來?”
記憶這才慢慢回籠。
程阮有些赧然,掙紮著想從謝雲璋的懷裏出來,謝雲璋卻收緊了力道,然後慢慢引著將她放回床上,“你還發著熱症,小心些,大夫囑咐了不能受涼。”
他並未越矩,隻是事急從權,程阮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就著他的力道躺下去。這才細細打量這個屋子。
這個屋子並不大,周圍的布置也非常簡單。謝雲璋看到程阮四處打量的目光,道:
“這是我在南郊的屋子,平素並不怎麼用,偏偏昨日下雨,你又發熱,所以隻好先將你安置在這裏。簡陋了些,等你好些了,我就帶你搬回去。”
程阮點了點頭。
她轉過腦袋去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發現天色有些陰沉,問他:“阿九,現在什麼時辰了?”
並沒有想到程阮會沿用這個稱呼,謝雲璋頓了一下,道:“現下是申時,隻是從昨兒開始就落雨,天色看起來晏了些。”
“我……昏睡了多久?”
“你底子不好,先前又不管不顧的將武功全用了出來,伴著熱症,這才昏睡了一天一|夜。”
“那……”她支撐著想要起來,謝雲璋卻攔住穩住了她。
“你是怕父母擔心?——我昨兒已經讓人遞了信了,借了詠梁陳家陳羨的名義,說約了你出來玩,因著天兒晚了,也就沒有回去。”
程阮眼睛眨了眨。小蝴蝶兒似的,看著謝雲璋。半晌,突然喚了一聲:
“阿九。”
“恩。”
謝雲璋應道。
程阮眉眼彎彎,又喚了一聲:
“阿九。”
“恩。”
“阿九。”
“恩。”
“阿九。”
“恩”
………………
程阮累了,才複又睡了過去。謝雲璋坐在榻邊,伸出手,將她散落的發絲撥弄到了鬢邊。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慢慢地,唇角有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