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杭含之是北夷的人,晚宴上便上了些烤全羊的菜。程阮沒怎麼吃過這些,桌上還配著烈酒,入喉的滋味極為辛辣,辣的程阮眼淚都落了下來。
謝雲璋輕拍著她的背,道:“小心些,這個很辣,仔細晚上回去了胃裏火燒似的,又睡不著覺來。”
隻是程阮向來是個饞貓,一開口就不怎麼能停住,嘻嘻笑了笑,不免又拿了幾塊來,要嚐鮮。
謝雲璋無奈,隻好吩咐襄雪上了些溫水來,潤著她的胃,以免她晚上難過。
杭含之倒是吃的十分痛快,越辣越是吃得歡樂。隻是她坐在宋蕙儀的身邊,終究還是需要維護自己的程銘母親麵前的形象,隻好小口小口地吃。宋蕙儀笑了笑,道:“這裏是在陰影裏,你若是歡喜,就不要拘束。這廚子雖說是北邊來的,但到底味道做的正宗還是不正宗,我們卻都是不知道的,隻能你嚐出來。——你卻覺得如何呢?”
杭含之咬了一口烤得焦黃的羊肉,“恩恩”的點頭。她的唇上沾了些油,在燈光下看起來亮盈盈的。程銘在一旁笑了笑,給她遞過手帕去,點了點她的唇。杭含之看著他一笑,卻是不接,隻仰起頭來,想著杭含之的方向一笑,眯著眼,形成一雙漂亮的月牙。
程銘寵溺地幫著她擦了嘴。
宋蕙儀不曾說話,隻是見著他們互動完了,才伸手拉著杭含之過來,道:“含之,來,隨我來坐。”
杭含之方才醒悟過來方才跟程銘的動作被宋蕙儀見到了,不免有些赧然。不自禁地抬頭看了看程銘。程銘朝著她安慰地笑了笑,杭含之方才小媳婦兒似的過去了。一點兒也沒有先前表現出來的北夷女子的豪放。
宋蕙儀笑了笑,將她拉了過來,道:“你不要害怕,明瑾已經將你的事情都告訴我知道了,我自然知道你自北夷來,是費了多大的心思。”
杭含之低了頭,喉嚨裏有些發緊,宋蕙儀卻體會了她這樣的心境,拍了拍她的手,道:“含之,你既來了我們家,那便就將我們當父母來看待罷。——明瑾先前在北夷的時候也一直是承你的照顧,也沒有什麼當得當不得的話。更不要說你們現今兩情相悅了。”
她笑了笑,“名聲什麼的,自程家敗落後,我們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重要到超過生命的東西,你是北夷的姑娘又怎麼樣,隻要你這個姑娘,本身是極好的,那便是了。”
杭含之聽著感動。
她抬起頭來,笑起來:“好。”
還是一樣的爽朗。
——————————————————
再記憶深刻的事情,經曆時間,也會逐漸被淡化。
崇德二十七年,隨著幼帝的長大,謝雲璋將權力的逐漸外放,眾人對他的議論,終於漸漸少了下去。
而也是在這一年,程銘終於自萬安歸來,帶著已經同他成親的杭含之,回了京城,於尚書省任職,擔任附宰。並因著學問出眾,兼之萬安袁家對他的引薦,他還被加封了兩個位置:一為內閣學士,二為幼帝少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