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揉了揉眼,看見程阮筆直地坐在火堆旁,發上帶著清早的朝露。他愣了一下,“母親,您一宿沒睡?”
程阮聽見動靜,轉過身來,“醒了?收拾一下,我們便上路罷。”
雖則來此才半日,但所有的事情都打破了阿遠對於程阮的一貫認知。在他的記憶裏,母親是柔弱的,跟西唐所有的閨秀一個樣,總是清淡的笑著,神情裏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他是一貫知道四姨母(程荑)曾是在江湖待過一段時間的,所以盡管四姨母表現出來的樣子仍是溫和的,他見著,卻也會覺得其中有些江湖兒女的習氣在。
他這樣的想法並不存在貶低,相反,他有些羨慕,不受拘束的。他羨慕圓圓那個姐姐,有這樣一個傳奇的母親。小時候也非常喜歡去四姨母的府上玩。就是因著四姨母曾經的江湖經曆。
然而這一次,卻莫名地顛覆了他一貫以來的認知。
原來母親也是極厲害的,雖則平素一貫不顯山不露水的。
這樣的事情讓他覺得很是好奇,但是他卻也忍住了沒有問,隻是同程阮一道起身,向主城走去。
馬嵬驛背麵翻過危山山脈就是漢城,這也是為什麼阿遠會說此地距離北漢更近的原因,因著馬嵬驛此地本也是在危山山脈裏頭,在它的南部邊緣。
縱然隻是邊緣位置,但到底危山本身勢高。是以行走在其中,依然有被山勢包圍之感。
程阮在腦海中將馬嵬驛整個城的地圖過了一次,在心中想了想淩波樓一貫以來的分布,決定先去扶風郡。
扶風郡是馬嵬驛的主城,在馬嵬驛整個地界兒的中南方向,最是平穩。
因路途到底漫長,程阮便將一些不很重要的首飾取了下來,當了些銀兩來,另換了衣裳,雇了輛馬車,同阿遠一道向那邊行去。
馬車夫是個蠻愛笑的漢子,長得高高壯壯的,模樣卻有些憨憨的。一路上卻都說起來一些家長裏短的小故事,還有些神奇的傳說,阿遠自幼看掌故,和那人也還算聊得來。後麵索性嫌在馬車裏悶得慌,便跑出去,坐在車延上,跟那漢子一道說起話來。
程阮在內裏能聽見他的聲音,也算放心,便由著他去了。
雖然鷺鷥早些年的時候說起來它先前給程阮的那本輕功冊子非常厲害,程阮這些年來一直在練著。具體怎麼樣呢,程阮沒有跟人動過手,自然不清楚。隻是耳朵眼睛卻明顯比先前好用的多。一些輕微的聲響也逃不過她的耳朵。
馬車行了兩****,因著程阮歸心似箭,所以硬生生地將形成壓短了些。等到了扶風郡的時候,車夫已然有些疲憊。程阮看著愧疚,隻好多給些銀子做補償,並邀請他一道用飯。車夫憨憨地笑了笑,擺了擺手,說還要回去看看妻子兒女,便駕著馬車不見了人。
都是一副歸心似箭的樣子。
程阮見了,低下頭來,不知怎的,眼中竟有些水汽。
不過她很快就將這樣的情緒壓了下去,在阿遠看來,她也不過是低了一下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