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額爾金伯爵的“懺悔”(1 / 3)

“災難,荒年,饑饉——”額爾金伯爵曾經感歎地說:“我的名字可能會加在這個東方的苦難單子上。”他的預感果然實現了,添上了第四大災“燒園”。額爾金這個名字,因為毀滅圓明園,已經被永遠釘在中國曆史的恥辱柱上。

而在英國,持文化批判態度的知識分子,對這個名字所象征的殖民主義曆史,已經十分反感。一般民眾,多少也知道這個名字不名譽。其原因卻是另一個額爾金——七世額爾金伯爵。此人18世紀末任英國駐奧托曼帝國大使,當時土耳其統治希臘,額爾金為了“保護文物”,把雅典萬神殿的大理石象運到倫敦。所謂“額爾金大理石雕”(The Elgin Marbles)成為大英博物館一號珍藏品,也成為當今希臘政府與英國政府的一號爭執。其孫九世額爾金伯爵也為英帝國重要人物,20世紀初任英殖民大臣,“培養出”他的副部長丘吉爾這個大英帝國最後一個主持者。

我們說的額爾金伯爵,是在乃祖乃孫之間,八世額爾金伯爵,詹姆士·布魯斯(James Bruce, 8th Earl of Elgin)。此人雖然後來官達印度總督,但是一生做的最重大事務,卻是作為“全權使節”(Plenipotentiary),主持對中國長達4年(1857-1860)的第二次鴉片戰爭。

這次戰爭,是一個複雜的軍事政治經濟三管齊下的侵略。因為不了解中國的政治運作,鴉片戰爭與《南京條約》實際上未能打開中國的門戶。20年中,列強對中國官員的裝聾作啞保持門關戶閉,已經無法忍受。而且,中國局勢正在大變:西方勢力不僅要在中國取得最大利益,而且要在清廷和太平天國之間決定支持何者。因此,這是一次極為複雜的政治征略。額爾金在書信中稱北京為“滿洲人首都”(The Manchu Capital),西方在南京北京之間,尚未能定奪。

為此,英法在對俄國的克裏米亞戰爭之後,就籌劃對華再戰。1856年香港總督保林(Sir John Bowring)抓住一件可做文章的小事:一艘曾在香港登記的“艾羅”(Arrow)號船涉及走私,被廣州緝私水警登舟檢查並拘押華籍水手,據稱還降下了船上的英國國旗。一場外交風波,給了英國絕好的開戰借口。

次年秋天,額爾金到新加坡結集赴華遠征軍,恰好傳來印度大暴動消息,額爾金隻能帶部隊急赴加爾各答救火。對華戰事延後了半年。1857年12月,在與趕到香港美國俄國公使會商後,英法聯軍戰艦近40艘駛入珠江,28日淩晨起對廣州城防進行了一晝夜的疲勞轟擊,29日登陸作戰,幾乎沒有傷亡便占領廣州。兩廣總督葉名琛堅持“六不”(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被抓到加爾各答瘐死圄中。

曆史上總把葉名琛說成是第一大庸臣,實際上當時局麵,封疆大臣隻能六不,無法一有。此後與額爾金打交道的,從鹹豐皇帝,到清廷第一個外交部長恭親王,到談判大員大學士桂良,到吏部尚書花沙納,到負責防護北京的僧格林沁,辦法多矣,無一有用。僧格林沁還像模像樣地打了一次勝仗,最後結果不比葉名琛強。

不是說額爾金韜略世界無敵,額爾金轉戰印度,中國,日本,武器上絕對優勢尚在次。他是個政客,是在進行政治活動。軍事失敗後,也就明白了政治對策才是有效辦法。

廣州戰後,1858年遠征軍繼續北上,5月向清廷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同意各國使節駐京,增開商埠,為“肇事”賠款。清廷指望在白河口“觀戰”的美國俄國調停,5月20日英法聯軍進攻大沽口炮台,同樣用晝夜炮擊後登陸作戰,同樣以極少傷亡奪取京津門戶。6月26日清廷被迫與各國分別簽訂不平等條約,割讓給俄國的大片土地,最為莫名其妙,而損失最為長遠慘重。

額爾金的弟弟被任命為第一任駐華大使,處理《天津條約》的執行,額爾金本人遠征日本後,1859年回到英國,升官入閣。他的弟弟想用凱旋式進京,遭到嚴拒,6月25日,指揮艦隊再次重演衝擊大沽要塞,結果傷亡1000之眾,成為英帝國殖民史上少有的慘敗。

消息傳到英國,額爾金再次受任,到中國挽救局麵。這次結集2萬英法遠征軍,1860年春天出發北上,陸續占領舟山,大連,煙台,完成對渤海灣的封鎖。8月12日從不設防的北塘登陸,迅速占領軍糧城與塘沽,10天後再攻大沽要塞,僧格林沁棄守,清廷趕緊求和,額爾金卻刻意以苛刻條件拒和,進逼通州,八裏橋,直至京郊。此時清廷慌亂無計,鹹豐出逃,不久病死於熱和行宮。

1860年10月6日,到達北京西郊的法軍士兵首先搶劫圓明園,英國士兵馬上趕來哄搶。此番搶劫並非額爾金的命令,但是他並沒有嚴令阻止,此後西郊萬壽山、玉泉山、香山均遭搶劫。10天後,10月8日,守城的清軍殺死聯軍18名戰俘“以振軍威”,額爾金下令火燒已經搶殘的圓明園“以示懲罰”,大火延燒3日,濃煙籠罩北京,13日聯軍攻陷安定門,北京陷落,於是簽訂《北京條約》,允許內地傳教華工出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