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抬高雙手,瞪著張手美,“我隻是不小心,你別胡言亂語!”
顧大娘扶住踮著一隻腳搖搖晃晃的張手美,對月娘喝道:“我都親眼看見了,難道是手美將腳塞到鐵鍬下的?”
張仁美聞聲也奔了出來,“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一時間,顧先生、汪寂、成大都從屋裏出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月娘又氣又惱,自己一身形象盡毀不說,還被當成殺人未遂的凶手,死丫頭信口雌黃,劉氏也不幫自己,這下百口莫辨了!她什麼也不管,大叫一聲,埋頭橫衝出去。
見她衝回的是自己的廂房,大家便轉而關心張手美的傷勢,“怎麼樣,很痛吧?”張手美拿手抱住腳,臉上的表情十分誇張,這麼多人在,也不好當即就脫了鞋襪驗傷。
顧先生意識到了,忙對顧大娘道:“你將手美扶進廂房仔細查看,傷得重不重,拿出藥膏好好塗抹,一定要仔細。手美,跟你大娘先進屋去,月娘失手的事,一定會給你個交代,先顧著腳傷啊……”
張手美可憐巴巴地望著顧先生,“多謝先生為手美做主……”
張仁美在另一邊扶著張手美,看著她誇張的表情,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姐姐,是不是很疼?”
疼倒不是很疼,顧大娘說對了,還真是她自己將腳塞到鐵鍬下麵的,月娘可沒和自己配合,掂著鐵鍬忽上忽下,有那麼一下砸到了腳趾,現在有一點點疼。
張手美在心中竊笑,要是月娘和自己的過節她占理的話,為什麼還要動手傷人?這下傳出去人盡皆知,順便也可以洗白自己以往的形象。
顧大娘小心地將她的鞋子除下,解下白綾襪,看見腳背上紅紅的鏟痕,嘖嘖幾聲,那鏟痕從腳背滑到大拇指,現在腳指甲蓋裏都是淤血,看著挺嚇人的。顧大娘手上拿著藥膏,不知道該往哪裏抹下去,隻有連連代月娘與張手美道歉。
張手美哀歎一聲,“去年賣魚的事她對我諸多微詞,如今出了這口惡氣,心裏應該很痛快。算了吧,隻要她以後不要再誤解我,我就吃了這個虧。”
顧大娘可不依,“去年的事先生都說讓她不要再找你的麻煩,是她自己心胸狹隘,一直不能釋懷,以至於如今做出這樣丟臉的事來。你小小年紀不計較倒是讓人相當佩服,我一定好好對先生說,讓她來與你賠罪。”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大娘,怎麼說她也是我的長輩,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怎麼能讓長輩給我賠罪,如此我罪過還真是大了去了。”張手美知道自己越是說不要,顧大娘便越是篤定了心一定要讓她來賠罪。果然,顧大娘堅持說:“我們顧家一直詩書傳家,代代都是謹慎修身的人,豈能做出這樣無理取鬧的事,斷是不能就這樣姑息了她。你怕什麼,有大娘和先生為你做主!”
“大娘如此深明大義,顧先生娶了你真是有福氣。”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張手美心中暗暗得意,月娘害得她賣不出魚去,她也不能就這樣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發蔫,這就叫輸人不輸陣是吧,等著吧,遲早得讓她將事情力挽狂瀾。
“手美,你坐著歇會兒,要是有什麼需要,叫仁美去叫我。我看看你月娘去。”
“好的。”
顧大娘出了廂房,先往堂屋走去,顧先生和汪寂都在堂屋裏坐著,她臉色微沉,不是說要去說說月娘的嘛,竟也沒動。顧先生一見她便問道:“怎麼樣,手美的腳傷勢如何?”
顧大娘心中不快,於是說得格外嚴重,“血都瘀在指甲蓋裏,出不來,孩子痛得很,藥膏沒處抹,以後也會留下傷痕。好好的一雙腳,就這樣添了瑕疵。”
顧先生果然不開心,“月娘怎麼如此幼稚!她在房裏,你去看看她在做什麼,領著她去給手美賠個不是,這事別傳出去讓人笑話。”
汪寂在一旁打圓場,“也許真是她不小心,你也別全怪她,應該怪我,好好的要飲什麼桃花露,別讓她去挖那壇子酒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這樣說的話,豈不是也怪了顧先生,可是他要她去挖的。
顧先生沉著臉道:“挖酒是挖酒,她是個大人,手美還是個孩子,需要和孩子一般見識嗎?”顧大娘忙說:“都是我,知道她從小嬌養慣了,拿不得這些鐵鍬和犁,應該我去挖酒才對。”
顧先生擺擺手,“好了好了,我們別在這裏爭辯誰是誰非,你去吧,禮肯定是要讓她賠的。一會兒,我再親自向手美道不是。”
顧大娘順從地說:“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