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壯牽著趙寧兒下山後,就先把她送回了家,臨走前倒了小半簍子的竹筍,留給林氏和趙寧兒祖孫兩,然後想了想,又扔下了一隻野兔子。
林氏連忙擺手拒絕,“大壯啊,這兔子嬸不能要,你趕緊拎回去。上回你留下的那隻野雞還有一半掛在屋簷下呢,這些物事兒都是你的營生,你打來不就是為了賣錢的,哪能回回都拿給我們啊!”
吳大壯聽了這話,並沒有伸手去接,隻語氣略帶生硬的說道,“又不是啥子稀罕東西,沒了我還可以再去打,嬸子就留下吧。你身子不好,多吃點肉補補。”
林氏卻是說什麼都不肯收下那隻野兔子,她心裏明白,吳大壯是個難得的好後生,常常拎著東西過來接濟她們祖孫兩,可是,她也知道,他的日子過得也不順當。
要真說起這吳大壯的坎坷身世來,林氏也不免唏噓感歎一番,年紀輕輕的一個後生,打小就死了爹娘,從小沒個人照顧,跟個野娃娃似的在村裏到處遊蕩,身上穿的衣裳,一年四季也那麼一身,時間長了,破的就像塊爛布條似的掛在身上。
又因為少吃少喝,整個人瘦的跟條細竹竿似的,身上除了皮和骨頭,統共也沒有二兩肉。
那時候,林氏看他孤苦可憐,得閑的時候,也會做兩身衣裳給他送過去,也常常送些糧食給他,好讓他可以填飽了肚子。
好在,他自個兒是個知道上進的,才十多歲就跟著村裏的一個老獵戶上山去,學會了打獵這門營生,這日子才算是有了過頭,一點一點的慢慢把日子給過了起來。
可是,等到了成親的年紀,他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也沒人願意上門給他說親,也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的。
這一拖啊,就拖到了二十來歲,吳大壯還是沒能說上個媳婦,他也就成了村裏唯一一個年紀輕輕打光棍的後生,但盡管如此,他還是逢人就露笑,一臉不知愁苦的樣子。
林氏瞧不過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兒,也曾私下給他張羅過一回,“大壯啊,你也到了這把年紀了,卻還沒能成個家,咋就不知愁呢?你瞧瞧村裏與你一般大的後生,哪個還沒有當爹的啊,嬸子可是要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娶媳婦的事兒,你自己個兒也要多上上心啊。嬸子娘家那邊有個姑娘,模樣雖然長得有些磕磣,但是腰壯屁股圓,幹起活來,那是一把子的力氣,而且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你要是中意的話,嬸子就回去給你說媒去。”
林氏說了許多,可吳大壯卻還是沒個反應,她便以為他是嫌棄那個姑娘的長相,遂又勸了兩句,“大壯啊,嬸子知道哪個年輕的後生,不想娶個花一樣的漂亮媳婦呢?可是,嬸子也跟你說句實話,你這情況與人家不一樣,雖說你自個兒是個上進的,可畢竟家裏沒個說話的長輩,哪家條件好的姑娘真的願意嫁給你這個沒爹沒娘的窮小子呢?嬸子給你說的那個姑娘,雖然樣貌不咋滴,可人家做飯洗衣,下地幹活,那都是一把好手,又是個好生養的腰身。咱們莊戶人家娶媳婦,最重要的還是看個實在,家裏家外的一手抓,又能生兒子,這樣的女人才是實實在在娶來過日子的……”
可無論林氏怎麼勸說,吳大壯卻是一聲也不給回應,隻管咧著口大白牙傻笑,等到林氏真的說到嘴皮子快幹了,他就笑著說了句,“我知道嬸子是一片好心,可我還沒動過那娶媳婦的心思。我現在一個人過著也挺好的,平時白天上山打打獵,晚上還能自個兒就著野雞野兔子的肉,喝口小酒,這樣的日子過著也挺舒心自在的。再說了,就我這條件,在咱村裏連畝田都沒有,也沒必要拖累了人家姑娘。就像現在這麼過著,沒有不好的,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林氏看他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也是幹著急,“胡說啥呢,你都到了這個年紀了,還不娶媳婦,不是存心讓人家笑話嗎?你們老吳家,還指著你早日給傳宗接代呢,就算不為旁的,你也為你死去的爹娘想想,要是他們還活著,能看著你長到這個歲數,還不娶妻生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