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定趙寧兒的身影消失在了屋裏,林氏這才喘了喘氣,略帶著些歉意的,衝著李郎中說道,“方才真是失禮了,李郎中千萬不要與我見怪。”
李郎中立在一旁看著這一對祖孫情深的一幕,心頭也是諸多感慨,皆化為一聲歎息,“唉——,趙嬸子一片慈心,我怎會不知呢?可您的身子已經日漸虛弱,昔日頑症也愈發嚴重了,總這樣瞞著,終究不是回事啊!況且,我先前為您診斷時就囑咐過,您這身子,這病症,一定得好好養著才是,切不可再勞累辛苦了。若是再這般熬著,隻會將自個兒的身子越發熬垮了——”
李郎中一片語重心長,可林氏卻聽得心頭萬般無奈,若不是情非得已,實在沒有辦法,她又怎肯這樣糟踐自個兒的身子呢,可寧兒還這般年幼,林氏實在是想趁著自個兒油盡燈枯之前,多為她的小孫女做些事兒。
倘若真到了她撒手西去的那一天,至少要保證她的小孫女一時半會兒的餓不著凍不著的才是啊。
“李郎中,你也不用多說了,你的好意啊,嬸子都心領了。你就實話告訴嬸子,我這把老骨頭到底還能夠撐上幾天吧?”林氏隻要想到這些,便覺得一縷苦水從心頭流過。
李郎中聽她如此相問,頓覺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啟齒才是,“這——,隻要您老好好養著,平時不多操勞,這身子定是能夠慢慢養好的。最關鍵的,還要放寬心思,切忌憂慮過重,也輕易不得動怒上火,否則……”
“李郎中,你就不要盡說一些敷衍的話了,我自己個兒的身子,我自己個兒還是有點底的。你還是趕緊實話與我說吧,現在寧兒不在,你有啥子話都盡管照實說就行了。我這把老骨頭啊,這輩子經曆的事兒說少也不算少。你就放心吧,不管是啥樣的結果,我都是能夠承受得住的。”林氏一聽這番敷衍之詞,便沒了耐性,衝著李郎中開口道。
“唉——,既然嬸子非要我說出實話,那我也就不多隱瞞了。您的身子骨,真的是快熬盡了,若是好好歇息調養,說不準還能有個三兩年的壽數,可若是還像現在這般操心勞累的,也熬不過兩個春秋了。”李郎中為難片刻,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實情,雖也是被林氏逼的沒法不開真口,不過他也是想借此,能夠引起林氏的重視,好好的調養自個兒的身子。
他冷眼瞧著,自然也看得出來,林氏對於她的小孫女,心裏那份割不開拿不走的牽掛,想必林氏哪怕是舍不得孫女,應該也會意誌更加堅強,正視自個兒的身子。
而林氏乍一聽到這個結果,瞬時也是一時心如死灰,一雙渾濁的老眼裏,隻剩下一片絕望之色。
吳大壯看著她一副淒淒絕望之色,心裏也不禁覺得酸苦,有些擔憂的出聲喚了幾聲,“嬸子,嬸子——,您也別想太多了,李郎中不是也說了,隻要調養的好,還是有希望的。您可千萬不要放棄啊,就算不為了旁人,您也要多為寧兒想想啊!”
果然,林氏一聽到寧兒的名字,滿眼的死灰和絕望,也漸漸緩和了過來,“對啊,我這把老骨頭怎麼也不能輕易散架了,為了我的寧兒,能多活幾日,我就要多活上幾日。我怎麼舍得扔下我的小寧兒不管呢……”
屋裏的李吳二人聽她這般說辭,也是齊齊鬆了口氣……
李郎中笑著開口道,“嬸子能夠這樣想就對了,不管多嚴重的疑難雜症,隻要病人本身意誌力堅強,那都有治愈的希望。所以,嬸子以後一定要按著囑咐休養,千萬別多做操勞,凡是放寬心思,勿要輕易動火傷肝的。以後,我每隔一段時日,便來為您把把脈,看看情況。”
“李郎中說的話,我都記下了,不過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嬸子,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為患者把脈也是我的本分,談不上麻煩不麻煩的。”李郎中知曉這對祖孫的難處,心裏也是十分同情動容,便笑著說道,又見林氏一副要開口的樣子,便接著說道,“嬸子先歇著吧,我這就先回去,等我家去配好了藥材,等會兒讓豐子給送來,嬸子記得一日三次按時吃啊。”
說著便收拾了藥箱,準備走了。
“好,李郎中慢走,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法留你吃頓飯啥的,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診金改日就給你送去。”林氏也沒有挽留,隻誠心的開口道謝。
李郎中忙擺了擺手,推辭道,“不用,不用,都是一個村裏住的,還提什麼診金啊。嬸子這是故意為難我呢吧,這些藥材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也是我平時自己在山上采的,嬸子就別跟我客套了。”
“成,嬸子領了你這份情了,日後等我湊齊了銀兩,一定還上。”林氏雖覺得有些為難,心裏並不想欠人人情,可想想自己個兒的家底,也隻能這樣說了。
李郎中無所謂的搖了搖手,也不再多言,便背著藥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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