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2)

“時間到了,走吧。”南哥敲了敲桌麵。

我恍然拉回思緒,立即合上日記簿,放進抽屜,拿著手袋隨他走出寫字樓。我們坐進他的Lexus,南哥是個戀舊的人,雖然車庫裏邁巴赫、勞斯萊斯、法拉利都有,他平時還是慣用這輛車,低調不張揚,跟他的人一樣。在車上他照舊不說話,我已習慣了這種沉默,靜靜的看著車窗外流逝的景物。

南哥的手機響了。

“嗯,你回來了,晚上去會所吧,有幾個北京的朋友過來。”他掛斷電話,嘴角不自覺的抿起。

我眉頭略蹙。我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她本名叫瞿燕,來香港後改名瞿黛茜,早年做模特,跟了南哥後便不再拋頭露麵,整天隻是做美容、逛街、購物。南哥的太太帶著兒女常年住在瑞士,他身邊逢場作戲的女人車輪轉,但我獨獨不喜歡瞿黛茜,總覺得她骨子裏透著心機,也許是女人的自覺吧,或者醋意。想到這裏不由啞然失笑,吃醋,我憑什麼?

“笑什麼?”南哥隨手撣撣西褲。

見南哥沒有麵露不悅,我大膽的說:“因為今晚你有佳人相伴,老板心情好,我們做下屬的自然也歡喜了。”

“如果這樣能讓你多笑兩下,我倒也無妨。”南哥闔上雙目養神。

他這句話的意思我明白,喪兄之痛雖已過了三年,我卻再回不到以前那種沒心沒肺的快樂日子。我癡迷的望著他,鼻梁挺直、嘴唇涼薄,修得齊整的雙鬢已漸染風霜。還記得我小時候他的樣子,身材修長、風流倜儻,迷倒不少城中名媛。聽筱傑說他父親原是國民黨高級將領,娶了十房太太。最後在陪都遇到一位女子,極盡寵愛,後來帶到香港,五十多歲喜獲麟兒,排行十二,賜名南。轉眼四十多年,父親已然仙去,他也塵麵鬢霜。我的腦海裏卻躍出杜拉斯的名言:與你那時的容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麵容。

南哥輕咳了聲,我慌忙移開視線。轉眼已入秋,天幹得厲害,我得讓香姐給他燉點南北杏雪梨水。

晚餐依然是在富豪飯堂。南哥的生活很有規律,早上去球場打球,然後到公司開會,晚上就在富豪飯堂接待客人,再夜些就去一家私人會所。我倒樂得輕鬆,不用絞盡腦汁幫他安排。私人會所的老板娘麥琪是位金鑲玉般的人物,和我極投契,外表風情萬種八麵玲瓏,私下卻愛和我聊些風花雪月小文小藝。有次我陪南哥去會所應酬,酒過三巡,他興致很高,抓過話筒點唱了一首《心有獨鍾》。

這種感覺從來不曾有

左右每天思緒

每一次呼吸

心被占據卻苦無依

是你讓我著了迷

南哥很少開金口,我聽得入迷,在心裏跟著哼唱,他突然把話筒遞過來,說:“你幫我唱吧。”我愣了幾秒,接過話筒,正好趕上高潮部分:單單為你心有獨鍾

因為愛過才知情多濃

濃得發痛在心中痛全是感動

我是真的真的與眾不同

真正為你心有獨鍾

因為有你世界變不同

笑我太傻太懵懂或愛得太重

隻為相信我自己

能永遠對你心獨鍾

放下話筒轉頭,雷天鼓掌道:“筱賢,看不出你唱歌還這麼好聽!”杜權也對我翹起拇指。身邊的沙發倏然空蕩,我的視線追隨著南哥走出門外,臉上在笑,心裏隱隱失落,甚至有些抽痛。無論我做什麼,他都不會關注的。麥琪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未語先笑道:“喲,心有獨鍾哦!”我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掩飾尷尬,麥琪拉著我說,“我陪你喝。”我看不清她笑眼裏的含義,隻一會就覺得酒意上湧。麥琪去其他房間招呼客人,我一人走到吧台前獨飲。REMY MARTIN LOUIS VIII(路易十三)被稱為“生命之水”,在燈光的折射下透著馥鬱的琥珀色。酒在掌心升溫,花香撲鼻,混含著辛辣的氣息。先是茉莉的清香飄逸而出,再夾雜著熱烈的番紅花香,然後流露出檀香與雪茄的薰馨。接著,鮮花的馥鬱融入奇異的果香散溢開來。最後細致的幹果和柔和的乳香漫過我的呼吸,就像經曆一段奇幻美妙的感官之旅。我慢慢啜飲,一位成熟優質的男人不也像醇酒,層次豐富,讓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