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拿著一張寫著“血癌”的醫療診斷書,在人潮擁擠的道路上神色恍惚、漫無目的地走著。
拿到診斷書的那一瞬間她真的懵住了,她清楚地知道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不相信屬於自己的幸福竟是如此的短暫,她更不敢將這件事告訴楊軍。
她害怕,她害怕離開楊軍,她害怕死亡,她害怕所要麵對的一切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一刻,她終於知道了什麼是絕望。
她默默地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了一場。哭過之後,便毅然作出了一個不知是對還是錯的決定:離開楊軍,回到父母身邊。
楊軍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她不想讓他分心,更不能拖累他,因為他有權利去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如果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開這個世界,那無疑會讓他承受他本不該承受的、一生中最大的痛苦。
長痛不如短痛,她絕不能讓楊軍陷入到那個粉身碎骨、萬劫不複的痛苦深淵中。
回到杭州後,林雪的父母馬上把她送進了醫院,重新做了全麵的檢查並再一次確診。醫生說,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合適的骨髓進行移植,可令人絕望的是骨髓的配型失敗了。
萬念俱灰的林雪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拿出紙筆,一邊流著淚,一邊給楊軍寫下了那封信。她自己所編織的那個殘酷的謊言,不僅欺騙了自己,也欺騙了深愛著她的楊軍。
看著楊軍打過來的電話,她心如刀絞。
她想接又不敢接,她怕自己接了之後會忍不住向他傾訴全部的真相,而一旦這樣,自己的這一切苦心就都付諸東流了。就這樣,她痛苦地望著手機一次又一次地顫動著,她的心也隨著手機一起顫抖,甚至在不停地滴著血……
那時,她每天都在病床上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在那百無聊賴的日子裏,她最快樂的事就是讀楊軍寫給她的信。
雖然,每次讀完都是淚流滿麵、膽腸寸斷,但卻能給自己帶來莫大的慰藉。她仿佛把那幾張信紙當成了楊軍的手,每天都緊緊地攥著。
再後來,林雪被轉到了ICU(重症監護病房),她自己已經不能再看信了,她就讓母親給她念。
母親摟著她,含著眼淚對她說:“告訴楊軍吧,讓他來看看你。”
由於化療,林雪的頭發已經被剃光了,她倔強地搖了搖頭:“我希望在他的記憶裏永遠都是長發飄飄的樣子……”
臨終前,林雪交待母親要保留好自己的手機號碼,她說:“我已經傷透了他的心,我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打電話給我。如果他真的打了,您就替我轉告他:我是他在正確的時間遇見的錯誤的人,希望我們來世會在一起,那時我們一定會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結局。”
說到這兒,林雪的母親早已泣不成聲……
夜裏突然刮起了北風。楊軍就像一片落葉,在風中孤獨無助地踽踽獨行。
他覺得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在做夢,或者說自己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境。
風越刮越大,他似乎已經沒有了知覺,任憑它們肆無忌憚地吹打著自己。北風如刀,刮在他的臉上,刺在他的心裏。
一會兒,天空中飄起了鵝毛般大小的雪花。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他的身上,頃刻之間,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
他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把頭仰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