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995年春,大河郡鄔山下了一場雨。
這個位於帝國南方的貿易邊鎮,向來不是以魚米之鄉而聞名。所以哪怕是在春旱,這場雨對鄔山也顯得可有可無。不過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晚之後,至少洗淨了瓦房上堆積了一個冬日的落葉,仿佛也將人們的眼睛洗的明亮了許多。
至少慕容此刻的眼睛很亮。
慕容,不是慕容一也不是慕容二,就叫慕容,姓慕名容,很多人都覺得糟蹋了這名字,尤其是名字的主人長得實在太黑,黑的像剛從墨池裏撈出來。不過慕容的眼睛很亮,長在那張黑臉上就仿佛兩顆明亮的星星點綴在夜空。
不過被這樣兩顆星星直勾勾的盯著並不是什麼愜意的事情,胡波左手握拳放在嘴邊清咳一聲,擺了擺手,覺得好像不夠嚴肅,又努了努眉毛,“小黑子啊,這剛下了一夜大雨,山上的路泥濘的很,不好走。再說你一個小孩子上山能幫什麼忙,萬一讓妖獸叼了去,我怎麼跟你老爹交代”“胡叔,我的腿腳您還不知道嗎,從鎮口跑到我家那老槐樹都不帶喘的,我眼神也好使,可以幫你們放哨啊”慕容還是一臉希冀。“胡鬧!你跑的再快有妖獸跑的快,忘了你那死鬼老爹了!”慕容頭低了下去,默不作聲。
胡波意識到說錯了話,看了看遠處的鄔山,歎了口氣,拍著慕容的肩膀;“怕血麼?”
慕容猛地抬起頭,胡波也不多問,隻是叮囑了一句:“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樹林中,透著寂靜,抬頭仰望,陽光正透過樹葉間的林蔭照射下來,像繁星在空中閃爍,有些刺眼,卻十分晶瑩美麗,透著不可捉摸的靜謐。照射下來的光影,若隱若現的左右悠揚地晃著,那躲在灌木後野兔,用膽怯的眼神張望著四周。
胡波半跪在鬆軟的落葉上,右臂用力,勁傳腕間,弓弦猛地被拉開,如同一道滿月,發出令人心悸吱呀聲,弦上的弓箭也微微顫抖。
當野兔低下警惕的頭去啃食野草的一霎,胡波的中二食指一鬆,弓弦嗡的一聲彈回,一支黑色的羽箭如閃電般呼嘯而出,穿透了幾片樹葉,也穿透了野兔的身軀,將其狠狠的釘穿在地上。慕容看著地上還在不停蹬動雙腿的兔子,臉色有些蒼白。鮮血從兔子的嘴巴鼻子溢了出來,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他,怔立了一會,慕容也不知道它死透了沒,腿雖然不蹬了,但不管站在哪裏,它的眼睛好像都死死地盯著自己。
“愣著幹嘛,還不快把兔子拾來。”胡波看著還怔在原地的慕容,輕罵一聲“沒出息!”
慕容回過神,咽了口唾沫,對於自己被兔子的眼神嚇到覺得羞恥,惱羞成怒之下狠狠的踩住了兔子的腦袋,將羽箭抽出。胡波用小刀將野兔後背刺出一個洞,嫻熟的用細繩穿過,係在了腰間。
“回去了。”胡波握著羽箭,在兔子毛上隨意擦拭了幾下,轉過頭對慕容說道。慕容一愣,看了看日頭:“這麼早?”“忘了你上山之前怎麼答應我的?在山上一切都聽我的,我說回去就回去”
雖然冬天剛剛過去,但也不至於聽不到一點鳥獸的聲音。胡波隱隱有些不安,不等慕容反駁就擺了擺手不容質疑地說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