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陳炯明不是把孫中山逐出了廣東嗎?孫公找了個落腳的地方,找來找去,找到了福建,而當時許崇智部與陳炯明作戰不利後就到了福建。福建的情況於是就複雜了,孫中山丟了地盤,如今是餓著肚子的老虎,想找食吃,那是一定的,更要命的是,許崇智的部隊還在福建地麵虎視眈眈,福建督軍李厚基此前投靠皖係,是為了借著皖係的勢,保住自己的福建地盤,現在不對了,皖係失勢不說,還跟孫中山眉來眼去,要是孫中山真動手,指不定皖係老大幫著誰說話呢,這如何了得?李厚基想來想去,失勢的孫中山和皖係,搞不好都對他的地盤有欲望,因此,必須要留條後路,再找個後台,於是找了吳佩孚。但是可悲的李厚基還沒等吳佩孚能罩著他就搶先發難了,搶先發難之後又堅持不住,收拾不了局麵,失敗也就罷了,連自己都被俘虜了,吳佩孚倒是想幫他,形勢比人強,福建瞬間就易主了。
孫中山跟皖係合作,將李厚基扳倒,當時又有皖係和奉係的使臣跑來遊說孫中山,說要合作倒直,前次這個鐵三角沒有發揮威力,讓吳佩孚得了勢,如今怎麼也得另起爐灶新開張,再拚個死活。但是孫公有孫公的想法,相比較北伐直係這個遠期目標,將叛將陳炯明逐出廣東才是他的近期目標——老大被部將造了反,老婆宋慶齡肚子裏的孩子還因此小產了,更悲劇的是,宋慶齡因此不能生育了,這口氣怎麼忍得了?孫中山要驅陳,當然不單是從福建進兵一條道,玩的是十麵埋伏,他煽呼了一大票子人要陳炯明好看——其中就有沈鴻英。當然了,陳炯明光防著福建方麵的孫中山,卻不及地方滇、桂兩軍,於是,側翼打開了缺口,最終被孫中山逐了出去,理所當然的,沈鴻英也立了大功。
沈鴻英幫孫中山立了功,那是為了新找個主子?沈鴻英是想自己獨霸廣東!不久後北洋政府就任命他為廣東善後督辦了。沈鴻英然後於1923年4月中旬,在花縣新街興兵作亂,進襲廣州。孫中山總算吃一塹長一智,可能也沒太相信幫忙趕走陳炯明的沈鴻英,在沈鴻英造反之後,令各部粵滇軍隊戡亂。沈鴻英在廣東輸了個一塌糊塗,最後還是不免灰溜溜地跑到了廣西,在桂林一帶盤踞,當然,他的目標明確了,爭奪廣西大權。
沈鴻英見一個反一個,見一雙反一雙,跟過誰恨不得就反誰,這樣的人品,即便是爾虞我詐的政界,也是不多見了,陸榮廷也是沈鴻英造反名單中的一員,積怨如此,陸榮廷能放過沈鴻英?更何況,以沈鴻英的實力,本來就是陸榮廷奪回廣西王座的主要對手。
不過,沈鴻英雖是陸榮廷的主要對手,但也不是唯一對手,此刻三足鼎立局麵中較弱的一股勢力,李宗仁,他的情況又如何呢?
義與利
粵軍入桂而又離桂之後,廣西這種天下大亂的局麵,對於某些僅僅想混口飯吃的軍人來講,自然是天降大災,但是,對於那些有誌競逐桂政的人來講,卻又是天賜良機——無疑,李宗仁屬於後者。跟陸榮廷和沈鴻英這樣在晚清綠林中脫穎而出步入政界的草莽豪傑不同,李宗仁打小念過私塾,有文化底子,又是正規軍校出身,眼界開闊,思慮深遠。李宗仁有雄心,不甘人下,在桂軍被逐出廣東之後,便以一營兵力盤踞玉林,開始獨立經營,而在粵軍離桂之後,李宗仁更是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以陸小同學為橋梁,招兵買馬,廣納英傑,實力日盛,而黃紹竑就是在這個階段前往投效的。
黃紹竑也是陸小生,後來畢業於保定軍校,他之所以投效李宗仁,說實在的,是被各路自治軍給欺負怕了,一共四五百號人,在百色這樣的是非窩裏,隨時會被認識不認識的給咬上一口,實在不堪其擾,為了擺脫困境,這才投靠了盤踞在玉林一帶、好歹有塊固定地盤的李宗仁。黃紹竑跟李宗仁是純粹的合作關係,此時的私人交情還極為有限,而且黃紹竑本人也有不凡的誌向,也想在廣西的亂局中有所進益。按道理說,一山二虎,這樣的關係極為微妙,措置不當,就可能反目成仇,而這考驗的自然是李宗仁為人處事的能力。
陸榮廷與沈鴻英兩強相爭,自然沒那麼強的李、黃同盟就成了二強爭相拉攏的對象,對這二強而言,李、黃倒向誰,誰就能多操勝算。在李宗仁看來,沈鴻英人品低劣,反複無常,實難與之相處,對於沈鴻英的爭取,李宗仁斷然回絕。而對於陸榮廷的拉攏,雖說與其無冤無仇,但是李宗仁不甘人下,也擔心部屬為其吞並,因此,態度消極,當然,李宗仁也不願得罪陸榮廷,隻是虛與委蛇罷了。黃紹竑就不一樣了,他一心做大,也不願受製於李宗仁,對沈鴻英的拉攏,頗有些動心,決意脫離李部,獨往廣東。黃紹竑決心已定之後,就向李宗仁辭行,敘說原委。要擱一般人,對黃紹竑這種主動拆夥行為,最道義的也就是好聚好散,以後各走各道了,但是李宗仁是怎麼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