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公為北伐奠定了基礎,辦好了軍校,找好了盟友,局麵大致穩定下來之後,終於在1925年3月12日的北上途中去世。在孫公去世後,國民黨群龍無首,於是便引發了激烈的政治鬥爭。先是廖仲愷遇刺,當然一如既往的有頭無尾,到最後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但是基本上,右派的罪名是被坐實了,胡漢民和許崇智這政軍兩屆的元老級人物因為牽連其中,終致下野,而這就造成了蔣、汪體製的初步形成。而後,國民黨一批元老級人物,因為對國共合作存在意見分歧,在1925年年底於西山開會,自此自成一派,史稱西山會議派。再然後,在左右激烈對峙的政治風雲中,蔣介石也被卷入其中。在1926年3月20日的中山艦事件中,老蔣神經過敏,居然差點釀成激變,好在蘇聯高層在該問題上保持了克製,蔣介石這才保住了位子,國共合作才能繼續在風雨飄搖中維持。此事之後,汪精衛赴法避禍,蔣、汪體製就成了老蔣一個人的獨角戲。
孫公大半輩子為了北伐而奔忙,終於在生命的最後階段為此打下了個差不多的基礎。但是“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的遺言音猶在耳,各方就為了政見、權位鬧了個不可開交,所謂北伐當然更是鏡花水月了。但是,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奇怪,很多時候不是你要去辦事,而是事到了你身上,你非辦不可。
湖南風雲變——新桂係的天下誌
孫中山在世之時,雖然喊了多年北伐,但總是雷聲大雨點小,除了內部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外部的問題也很現實——沒人讓道。要想北伐,湖南自然是必經之路,但是孫公在世之時,湖南問題就很複雜,於是北伐也就複雜起來了。
自護法戰爭之後,湖南便落入皖係張敬堯之手——本來還有吳佩孚待在衡陽的,但沒多久玉帥就北返了。張敬堯此人,粗而且貪,除了擅長斂財,幾乎一無是處。於是,當政沒多久,在百姓嘴裏,“張督軍”就成了“張毒菌”,湖南百姓對他恨之入骨,各地士紳也頻頻請願,但是張毒菌後台挺硬,段祺瑞為了將他任命為湖南督軍還開罪了曹錕,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耳光,於是便壓了下來。上頭沒換人的意思,那沒辦法,湖南人隻好自己動手,而跟張敬堯動手的不是別人,正是趙恒錫。
趙恒錫所率的民軍,說實話粗看起來那完全不像支軍隊,手裏頭的武器簡直是破銅爛鐵,至於衣著,更不用說,破衣爛衫,但是,這麼一支部隊,卻趕走了張敬堯——為什麼呢?因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唄。且說趙恒錫跟張敬堯幹架之後,湖南人民便奮勇爭先,各地都是遊擊,而張敬堯,表麵看起來挺牛逼,但真一打仗,就隻剩下向北洋政府求援的份了。張敬堯求援,老大段祺瑞看他挺可憐,也想幫幫忙,說這事牽涉到南北之爭,中央不能坐視不管雲雲。結果,當時的大總統徐世昌潑了盆冷水,說這事壓根就是地方性叛亂,跟南北之爭有什麼關係?我看張敬堯能應付過來。不派兵也就罷了,北洋政府還拍去電報,說張敬堯你手裏七八萬人馬,連幾千蟊賊對付不了?虧得張敬堯跑得快,沒看到這份電報,要不然吃了敗仗不說,這口氣都得慪死。張敬堯別的不行,逃命是一把好手,一看情況不太對頭,布置老婆孩子先跑,然後見中央沒動靜,趕緊自己也走了。張敬堯這樣的最怕死,他那麼貪財,當然不願出現“人死了,錢沒花”的窘境。於是,仗一打,想的不是如何破敵,而是如何保命,如此打仗,能贏就怪了。
如此,趙恒錫便打退了張敬堯——於是上位了?當然沒有,上位的是譚延闓。譚延闓,官宦世家,在辛亥革命那通亂勁之後,被推為湖南都督,後來幾經波折,先是被親袁的湯薌銘取代,後來又在護法運動中被張敬堯取代,兩起兩落,這次是第三起——當然還會有第三落。當時湖南軍界有三股勢力,分別是程潛、趙恒錫和譚延闓,逐走張敬堯之後,又緊接著三方角力,先是趙恒錫和譚延闓聯合,將程潛勢力搞垮,爾後趙恒錫擠走了譚延闓,自此正式當上湖南的老大。自民國以來,湖南便是迭遭大亂,戰事頻仍,民眾不甚其擾,趙恒錫上台之後,就順應民心,高舉聯省自治的大旗,一副我不惹你、你也別惹我的架勢。從此,除了那次湖北說也要聯省自治,讓趙恒錫幫幫忙之外,趙恒錫真沒主動打過仗,新聞裏出現趙恒錫,基本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在調解其他地方的紛爭,職業軍人變成和事佬,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