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兜兜轉轉,大人物見了無數,大抵情況便是如此,大家的態度,都不是很積極,各有各的小算盤。所以,李宗仁就要空手而回?還算好,李宗仁總算在廣東還有朋友,沒別人,正是李濟深。李濟深手裏頭有兵,是第四軍,第四軍在北伐時期,那叫一個如雷貫耳,絕對是支廣東方麵的勁旅,能稍微比比的也就是第一軍,李宗仁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後,試探性地問問李濟深,說情況是這麼個情況,老兄你幫幫忙,能否抽兩個師來?李宗仁這真就是隨便問問,沒想到李濟深能答應,李濟深真的很夠朋友,二話沒說,沒問題。李宗仁又說明天開會討論,你得幫忙。李濟深說,這還有啥好說的,咱倆誰跟誰?
李宗仁在廣東見到了一大幫嘴裏高唱革命的所謂大佬,結果一個個畏首畏尾,在北伐這個問題上,就是給不出個痛快話,誠可謂是妾有意而郎無情。還算好的是,總算李宗仁也是沒白來一趟,最起碼廣西老鄉、第四軍軍長李濟深同意幫忙了,但是李濟深雖然當時在廣東說話也算有分量,但畢竟勢單力孤,就憑他一個人,能把這幫態度模棱兩可的大佬說動嗎?
急驚風碰上慢郎中
第二天,廣州如期開會,討論的中心議題當然是北伐。李宗仁當然毫無懸念地把那一套大佬們耳朵都聽出老繭來的說辭重新又陳述了一遍,所著重強調的大概意思就是如今的形勢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廣西出兵敗績事小,到時候引來兩廣受迫,時則事大,望諸位慎重考慮雲雲。李宗仁這番話,大家夥都聽了很多遍了,最多唏噓一下,感慨一下,要真正打動這幫人,實為困難——接下來就看李濟深的了。李濟深依言而行,在李宗仁發表完意見之後,立即站起講話,上來總歸先是德鄰公所言中肯之類的場麵話,接下來,立即切到了要害,說第七軍(桂軍)已經行動起來了,唐生智也已附義,此乃天賜良機,我決定把第四軍張發奎和陳銘樞的兩個師派到湖南戰場去,並打算讓葉挺獨立團先行一步。然後就說既然第七軍、第四軍都願為了革命,為了總理遺誌而犧牲,諸公是否也念袍澤之情,也犧牲一二,共襄盛舉?
李濟深這話是將了列席各位一軍,而且將得恰到好處。李濟深的第四軍是粵軍,素來是國民黨勁旅,他們都表示要北伐了,那些客居廣東的所謂客軍,尤其譚延闓、程潛這兩人的湘軍、朱培德的滇軍還好意思繼續推諉嗎?這一軍將得,自然讓各位客軍將領再也說不出個不字,即便心裏頭還是不樂意,但是到了這份上,再不樂意也隻能樂意了。當然,李濟深還主要是將蔣介石的軍。蔣介石當時作為國民黨中央的軍事領袖,口口聲聲喊著革命,又以總理繼承人自居,如今手底下的人都拿出實際行動說要革命了,那他這個領袖還好意思落於人後?再者說,李宗仁和李濟深話說得都冠冕堂皇,這時候再有啥私心小意,豈不被人看輕了?於是,當李濟深這一番慷慨陳詞之後,列席諸位都開始唱起了革命的高調。於是,北伐之議終得到了列席代表的一致通過。
當然了,反正先出兵的是第七軍和第四軍,老幾位被逼上梁山之後,還有時間繼續觀望——如果兩支部隊打得好,他們當然也趕緊出兵分杯羹,如果打得不好,到時候開個會說從長計議,反正虧不了自個。因此,北伐的決議雖然通過,但也隻是原則上通過,具體時日還沒定下來。李宗仁當然心急火燎,中央不把日子定下來,他入湘的桂軍就依然前途未定。可是偏是急驚風碰上了慢郎中,你急他不急,李宗仁也隔三差五地去催促老蔣,但老蔣的態度,卻依舊有些躊躇,還對李宗仁頗有些意見,認為他不識內情。其實老蔣也難。此次北伐,直接關係到他的政治前途,而他如今又處在左右對立的漩渦中心,右派對他既拉攏又防備,而左派自從中山艦事變以來,就跟他鬧僵了,如果此次北伐不能一鼓而定,老蔣的前途,就算是交代了。老蔣所指的內情也大抵就是如此,此次北伐,於他而言,隻能成功,不許失敗,因此有些猶豫也是當然之事。所以說,其實桂軍的前途不在中央手裏,而是在自己手裏,隻有自己打出了個樣子,中央才能順水推舟。那麼,湖南如今是個什麼情形呢?
吳佩孚雖然已經宣布要插手湖南了,但是,子玉自從直奉二戰下野之後就諸事不順,這陣子正跟國民軍在南口殺得難分難解,原本是指著速戰速決的,如今打了半天還是未決,如此一來,手是插了,兵卻沒到。如今吳佩孚盯著華北,瞄著湖南,分心二用,更要命的是,這兩個地方還隔著十萬八千裏,實在是犯了兵家大忌,所以,吳佩孚插手湖南能體現他為人奸猾嗎?真要是高明的政客,能在這當口來湖南蹚這渾水嗎?還是的,吳子玉雖然是條真漢子,但是他這種性情,運氣好的時候倒也不妨,運氣不好起來,在政治上,也就是四處碰壁。因此,吳佩孚真正在湖南的兵力也就是餘蔭森一個師,剩下的,也就是趙恒錫留下的那點家底,賀耀祖、劉鉶以及葉開鑫的三個師,至於江西方麵的唐福山、謝文炳之流,也就夠擂鼓助威的,因而別看三路合圍,架勢很足,其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