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要跌落遠方峰頂的時候,眾人終於平安趕到了百丈峽。
百丈峽隻有一個入口,說是峽穀,卻寬闊得兩無以複加,剛入穀最狹小的地段,也像是崇山中突然平了一塊極大的麵積,開辟出來的一方草原,其中密林如雲,巨鬆連片,連綿起伏自成一道山脈,而它的盡頭,有座拔地而起的巨峰在夕陽中留下一道巨大的剪影。然而在穀口的位置,有兩麵千仞懸崖佇立兩側,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被人從中間一刀劈成了兩半,從而形成了一道巨門。
崖壁上遠遠生這幾株不多的茅草,在日光照耀下,呈現微黃的顏色。
峽穀很寬,真正走在當中,卻依然感受到兩側懸崖帶來的壓迫感,隱隱有傾倒之勢。走到了近處,才發現而地勢居然緩慢地向下陷去,越來越低,峽底雲霧嫋繞,如同一片巨大的厚雲鋪在了地麵,視線受到了極大阻礙,計算不出地麵究竟沉下了多少。
剛走到那兩麵絕壁之下,王笑天便感覺到了一股磅礴的氣息,像是有一位身高萬丈的桓古巨人,屹立在九天之上,俯身對著刀劈斧砍般光滑的穀口,歎了一口氣,蒼老而古樸,連綿悠長,又如同佛祖在遙遠的西極山鳴響的梵唱,穿越過幾萬裏,到達此處,留下輕柔的細柔綿長的嗡嗡聲,懸在耳畔。又有點類似暈車時,耳朵裏心煩意亂的嘈雜聲。
他猛地停了下來,像一杆插在石頭縫裏筆直的旗杆,一動不動地站著,一瞬間心跳如鼓,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又看向那兩麵絕壁,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遠處的峽穀像是一頭巨獸匍匐在地上,眼前屹立起來的絕壁就是它張開的巨口,隻待自己走進去,便會被吞下肚去,沉淪永久的黑暗之中。
側耳再去傾聽,卻發現那股氣息已經消失不見,隻聽到細微的風,撥弄著腳下的草尖,莎莎作響。就在王笑天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的時候,他發現那名紅衣女子也直直地戳在了原地,像一條地麵豎直噴出的火焰,站立在綠葉青草間。
“大人!”孫統領也明顯感覺到了那股氣息,胸口不斷起伏,像是受了不輕的震驚,對著已經走到最前麵的紅衣女子大聲喊道:“今夜就在外麵過夜了吧!”
紅衣女子轉過頭往身後幾人身上一掃而過,柳眉也皺了起來,看來她也心有餘悸,點了點頭,退了回來。
奇怪的是衛皓跟昌正如兩人卻是沒事人兒一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孫統領跟那位公孫大人就從穀口退了出來,急匆匆地往回走去。衛皓畢竟年長些,相對見識較多,隱隱猜到了一些事,也沒多問,背著婷婷跟著隊伍往後撤。
昌正如卻是安奈不足,幾步小跑跟到了王嘯天身後,小聲問道:“王笑天,發生什麼事了?孫統領怎麼又帶著我們往回走?不是要去跟湯正彙合的嗎?”
“我也不清楚。”王笑天皺眉回了一句,心思依舊沉浸在剛才那股讓人心悸的感覺之中,那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堵悶感,讓人心生恐懼。
往回又走了兩裏地,遠離了穀口,又回到了叢林當中,王笑天才暗自鬆了口氣。
孫統領尋了一處幹燥的林間空地,作為小隊臨時的宿營地,空地四周都是參天大樹,繁茂的枝葉把頭頂大部分的空間都擠滿了,即使夜間下雨,也能做到最大限度的避雨,山郊野外,有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已是不錯,孫統領衛皓昌正如都是軍人,條件再艱苦,也是經曆過的,所以並無大礙。王笑天表麵上隨時名門大戶人家,卻依舊是一顆地痞的心,街燈馬路都靠著睡過,也不在話下。身著紅衣的公孫大小姐雖是女子,顯然也是京城名貴,但此時任務實際領頭是她,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意見,更何況大家都知道她看似身形纖弱,實際上卻是一名修行者,體質定然強悍,風餐露宿這等小事,自然是經曆得住的。
小女孩婷婷每次吃完靈珠後,都嗜睡成癮,王笑天已經習慣了到了飯點再搖醒她,然後喂些幹糧,小女孩又倒頭睡下。
昌正如拾了些幹柴,點空地中間點了一堆篝火,人類對於火總是有種特殊的情感,仿佛見了亮光,自己就安全了一樣,眾人圍著篝火坐了下來,瞧見了溫暖的火光,心裏也隨之暖和起來。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天空繁星點點,彙成一條銀河,橫在頭頂。遠處有兩麵高聳的絕壁在黑暗裏露出模糊的影像,像是兩隻相對的手掌。趁著夜色,山林間的各種野獸均悄悄溜出巢穴,外出覓食,不時有獸吼從遠處傳來,在幾麵大山之中來回傳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