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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拂百日的時候,家裏大擺筵席,而立之年的父親很興奮,總算有了個帶把的,能繼承香火的種。

那裏來的叫化子?客人叱責著乞討上門的花子,高興的李拂的父親卻迎出門去:上門都是客。於是請這個穿的幹淨整齊拄著一根竹竿拿著破碗的叫化子上席,別人都嫌棄叫化子,離開老遠,李拂的父親沒有嫌棄。

一陣冷風吹過,叫化子打了幾個寒戰,還是初春的當,太陽掩在雲層後麵,冷的緊。父親轉頭對抱著李拂的母親吩咐說拿幾件舊衣服來,父親接過衣服,愛憐的用手指摸了模隔著紗巾兒子稚嫩的小臉。然後轉頭把衣服遞給花子。不妨帶下了李拂蒙著的紗巾,睜大了眼睛的李拂茫然的望著天空,沒有一點受驚的樣子。

花子接過衣服,從父親臂彎的縫隙看到了李拂的樣子,臉上抖動了兩下,想說什麼,看見桌上的飯菜,底下頭放下竹竿和破碗,吃了起來。吃完了父親客氣的拉著花子的手,讓花子看看李拂--上門的客人都要看看孩子,給孩子祝福什麼的。

花子用粗糙的大手摸著李拂的臉蛋,李拂的母親和顏悅色的,沒有一絲不耐煩的樣子--花子盯著兩眼空洞的李拂看了許久。

花子抖抖嗦嗦的從貼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串玉墜來,戴在李拂的脖子上,小小的玉佛兒,然後低聲念了一段經文,李拂茫然的眼睛總算有了神,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母親怎麼哄,也不能哄著大哭的李拂,等花子離開家門,李拂終於閉緊了嘴巴,累的睡了過去。門外的花子搖搖頭,接上了門幃上被風吹斷的紅繩。

李拂怎麼補,都補不上,身子骨依舊還是那麼瘦,家中漸已發達起來,父親便不惜血本的買虎骨海馬之類的,攆了粉,裝在膠囊裏哄讓母親哄李拂吃,李拂凝著眉頭,吃了下去,可是身子骨,依然還是那麼瘦,被風吹一吹,便要倒一般,咳嗽氣喘是免不了的。李拂總是在父親的屋子裏玩,在放滿信僉文書的桌上玩,很多時候總是攪了父親的生意,可父親的生意卻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是那些遭到尿浸便蝕的沒做成生意的主人,卻破了家。

李拂咳嗽的越發厲害起來,身子骨依舊還是那麼單薄,就是在夏天,也隻能蹲在翻蓋了幾次的屋子裏,羨慕的望著窗外歡快的孩童嘻笑打鬧的身影。

父親害怕李拂養不大,於是去縣裏河南的老君山鑲星,本來都很順,可是到了最後,星燈卻齊刷刷的滅了。唬的鑲星的道士連父親的香火錢都沒敢收,請他們一家下了山。父親不得不信服了那個百日上來得花子--這孩子是來還債的。

李拂從小很聰明,四歲的時候就把唐詩宋詞背的刮刮亂叫,但是數學的口訣,卻爛的一塌糊塗,從一一得一到九九八十一還行,但是從九九八十一到一一得一,就是父親請的老師教爛了腮幫子,也不能教出個道道來。

李拂很孤寂,不是坐在田裏看綠草,就是蹲在小橋上看遊魚,很少有朋友。有次,他蹲在樹下看螞蟻,惹的螞蟻炸了窩,順著手臂往上爬,李拂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處理,路過的大人捉著他的手要往水裏杵,李拂用黑亮亮的大眼珠子盯著大人:要是螞蟻落在水裏會怎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