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4日,夜已深,今晚,深秋的夜空並不像往日一般清澈透明,月初的新月悄然地隱沒在了滾滾的烏雲之後,伊豆大島臨近郊區的某片區域,漆黑而空曠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冷冽而蕭索的寒風肆意地喧囂著,打著旋兒,賣力地撕扯著路邊枝頭那寥寥無幾的枯枝敗葉。
“啪嗒~~啪嗒~......”
一陣清脆而有節奏的高跟鞋叩地聲從街道盡頭的黑暗中遠遠地響了起來,由遠及近,漸漸蓋過了寒風的呼呼聲,近了,昏黃的路燈下,一身純白的年輕女子一手斜跨著手提包緩緩地跨出了黑暗,女子聳拉著腦袋,似乎若有所思以地慢慢前行著,伴隨著她的腳步聲,本就讓人感覺陰森和寂靜的黑暗似乎愈加濃鬱了許多,路邊垃圾堆中,吱吱啃食的老鼠也似乎敏感地嗅到了什麼,仰頭顧盼間,抖了抖胡子,紛紛向遠方倉皇逃竄......
真是有些不習慣呢!.....肉體.....嗬嗬~~果然已經不再適合自己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令人苦惱的事,漫不經心地悶頭前行的美智子一聲輕歎,苦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的美智子,不,應該稱之為枷椰子,正細心體驗著在她做鬼以來第一次的附體重生。
沒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的的確確是枷椰子的第一次完整的附身,重新體驗到做人的感覺。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人一宇宙,一樹一菩提。其實,每個人的身體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領域,它們就像一把鎖。一個嬰兒呱呱墜地,直到嗷嗷待哺的他肚子餓,會叫出“我餓了”取代“媽媽餓了”這句含糊的概念時,即是他意識到了“我”的存在,於是,這把鎖便悄然地產生了。在這世上,也隻有唯一一種能與之匹配的靈魂鑰匙才能將其運用和掌控,如若型號不符,妄圖以暴力強行開鎖的話,隻會落得個鎖毀,或者鑰匙折斷的慘淡下場。由此可見,附身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然而,從另一意義上來說,附身相對而言也很簡單的。借屍還魂,操控無意識的軀體自然是最簡單的,隻不過,它們動作僵硬,又難以偽裝,性價比極低而已。在一般情況下,對於隻追求結果而實力強大的鬼魂而言,它們無需要顧及被附身之人的死活,不管三七二十一,會直接以強大的精神異力攻破對方靈魂的心防,將其驅趕出體外,然後達成附身的目的......
隻不過,這種粗糙的手法必然會受到受術者強烈的抵抗,畢竟,受術者占據了身體領域這個主場,隻要堅守住自己的信念就完全可以讓侵入者吃不了兜著走,而且,就算成功,施術者得到的也隻不過一具殘破的“容器”而已,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打個比方,若將受術者換作一位特種兵,隻要謹守意念,不受其蠱惑,哪怕施術者比他高出十倍的精神力也隻得落荒而逃......
所以說,對於像美智子一般難能可見、自願打開心房的蠢女人來說,享受到好處的枷椰子還是抱有由衷敬意的。
話說,兩個多月前,自從枷椰子的分身在窺探那名孕婦時,恰被碰巧經過的護士美智子撞見,出於保密問題,枷椰子正要發功,讓其在人世間蒸發時,居然被從她身體內突然竄出的地縛靈狠狠地絆了一跤,才使得美智子僥幸地逃過了一劫,由於僅僅隻是分身,待枷椰子徹底擺平那礙事的地縛靈之後,美智子早已跑得沒影了,事已至此,終於意識到紙已經包不住火的枷椰子分身,當下,隻得鬱悶地攜帶著那罪魁禍首及時地抽身而去,悻悻然地回到了老巢......
再後來,再後來就是美智子招呼著一大群閑得沒事的值班護士們壯膽,前來查房,而結果自然是什麼異常也沒發現,不過,此事的經過在美智子聲淚俱下的描述與賭咒發誓下,經過無數好事者們的編排與傳頌,伊豆市立醫院305號的詭異事件——床前的黑影,儼然快成為風靡一時的醫院怪談,為那些閑得蛋疼的家庭主婦們增添了不少飯後的談資......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想到被一個名不見經傳、鬼怪中最廢材的地縛靈絆了個跟頭,哪怕僅僅隻是一個分身,若是讓合葉和老山田他們知道還不得笑掉大牙。
地縛靈,顧名思義,就是死者死後沒有形成徹底的鬼靈,而是接受了外界,諸如房屋風水,親人的強烈思念等外力喚醒的遊魂,其潛力值低得可怕,並且,必須一刻不停地依賴在其身邊,有的地縛靈甚至連自我意識都嚴重缺乏,通俗一點的說,它們就是鬼魂中的低能兒,弱智,被套上了鐵鏈子而蹲點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