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暗淡的月亮好不容易從雲層中探出頭來,隨即又悄然隱沒。
漆黑的夜空下,響徹著蟋蟀、青蛙和癩蛤蟆的叫聲,靠近森林邊緣的草場上早早地升起了一團團明亮的篝火。
“中村同學。”
當累得滿頭大汗的惠美好不容易把帳篷的最後一根纖繩扯緊,終於有機會喘了口氣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了柔和的女聲,那是最和藹可親的班主任——山下栗子老師的聲音。
“是~~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顧不得擦擦額頭的汗水,惠美立刻轉過身,抬起頭,恭敬地回答。
“辛苦了哦!”
年輕美麗的山下老師微笑著說,被畫得非常精致的眉毛頓時彎曲成一道誘人的弧線,然後她隨意看了看四周。周圍的同學們都是三三兩兩地組織在一起搭帳篷,或者照看篝火,貌似隻有眼前這個小隊最奇怪,似乎所有的一切體力活都是由眼前的這個瘦弱的小女孩完成的,其他兩人卻不知所蹤。所以,她忍不住好奇地過來詢問。
“這裏...就隻有你一個人嗎?...山田同學和水沼同學呢?”
“啊~~合葉嗎?她剛才還在這裏的....嗬嗬~~她們....應該是去樹林裏拾柴梳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惠美驚呼一聲,茫然地環顧四周,果然,那兩人早已不見了蹤影。說實話,她還真的不知道另外兩人個大活人是什麼時候消失的。不過,在這個時候,適當的打一下掩護還是很有必要的。惠美有些不自然的幹笑了兩聲,眼珠突地一轉,隨即一臉認真的說道。
“是這樣嗎?...不過,夜晚的樹林很危險呢!但願她別出什麼事就好.....”
山下老師自言自語的說著,眉頭卻下意識地皺起了來。染成好看的酒紅色長發在清涼的夜風中蓬鬆的飛舞著。
............................
夕陽的餘暉。
“果然是傻瓜呢!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連公牛和母牛都分不清的人....”
悠然望著不遠處被圍在中心的兩個女孩,水沼美美子暗暗嘲笑著。圓潤的瓜子臉蛋上卻依舊冷漠的欣賞著那邊愚蠢的鬧劇。
這麼愚蠢的人,活著也隻是汙染空氣,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她並不認識那兩個女孩....好吧!看在和她們勉強穿著同一件校服的份上,可以稱之為“同學”的兩個笨蛋。不過——
真是爽快啊!
要是每天都有這種事情發生就好了!
柔順而烏黑的長發細碎的披在肩頭,水沼美美子開心的笑了。漆黑的眸子中不住地閃爍著一種名為興奮的光芒。那種突然從心底迸發而出的快意實在讓她忍不住不向那方麵去想。
是啊!沒想到啊!像你們這樣身體健全的人都會犯如此低級、愚蠢的錯誤.....真是可笑!
背對著陽光,水沼美美子安靜的站在草地上,陰暗的光線使她的瞳孔更加深邃。
沉默中,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激烈地翻滾著。
作為一個剛上國中的女孩,因為自小被確認患上了先天性哮喘,她就一直被別人以莫名的眼光看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課間休息不能和同學們做遊戲,甚至不被允許上體育課。所以,她幾乎沒有任何的朋友。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水沼美美子不禁歪著腦袋想。在那有點模糊而有限的記憶中,似乎自從在幼稚園的操場上摔了一跤而導致差點死掉之後,所有人都開始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著她。記得不止一次,與她堆沙子的玩伴在遊戲中被父母強行拉走,那些家長們看著自己的警告眼神,仿佛在說——“你這個惡心的鼻涕蟲,快離我們家孩子遠點。”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水沼美美子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他在哪裏。盡管老師說過“一個完整的家,家裏有爸爸,媽媽和我”,但是,媽媽總是刻意的淡化著那個人的存在。久而久之,水沼美美子也就覺得無所謂了,或許,正因為從來沒有那個人存在過的感覺,所以,即使沒有,自然也沒什麼覺得可惜。
這個家,隻要有我和媽媽就足夠了。
她曾經如此天真地想過。至少,媽媽的眼睛永遠隻看著她一個人。那時,她認為自己是幸福的。
可是,四年前,妹妹的出生卻改變了這一切,漸漸分薄了她最珍惜的、為數不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