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站在丹麥哥本哈根機場的出境室外,漫天的大雪,莽莽蒼蒼,遮蓋了全部的記憶。
提著箱子轉車去歐登塞,那是丹麥童話大師的故鄉。
門外是大片的湛藍的海,深藍不堪,波瀾不驚。異國清冷的風吹著窗台上的那籠金絲雀,何禾把籠子提到了屋內,在上麵蓋了一塊絲絨布,輕輕地說,你也不習慣這異國的清冷嗎?
電話響了,是陸亞明打來的。
何禾聽到了陸亞明從國內打來的電話,隻是輕輕的問道,找到白玲了嗎?
沒有,她給她父親按時寄錢,但都是匿名寄的,我無法查出是從哪兒寄的……
聖誕節的時候,何禾被房東查爾斯教授家請去參加派對。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看到了查爾斯教授,他站在台階上,微笑著看著自己。
川南的深秋總是會下很多的雨,微雨打落了一地的梧桐葉,地上泛著樹葉浸泡後的特殊味道。
何禾每隔三個月就會收到一筆匿名寄來的錢,每次都是幾萬。他知道這是白玲寄來給他治病的,他拿著錢去找陸亞明,陸亞明查到了寄款的城市,白玲很可能就在那座城市,何禾決定去那座城市找白玲。
臨走的時候,他去見了白玲的父親,把白玲寄給他的錢給他,白玲的父親堅持不要,說,亞明說你的肝病不能再拖了,你必須去早點治,上次白玲給我寄的錢說分一半給你治病,我現在全給你。亞明說不夠的錢他給你出,他已經給你聯係了丹麥的一家醫院,你下個月就過去治病吧。
不,我的病不要緊,現在我必須去把白玲給找回來。
何禾不知道自己的病會在自己去機場的路上發作,還未過安檢,他感到自己的肝一陣劇痛,他抓住自己的胸口,發現自己已經喘不過氣來了。在他倒下的時候,他看到陸亞明和自己的父母向自己跑過來。
在鳳凰城最好的醫院裏,何禾躺在床上靜靜的睡著。
病房外的走廊裏,陸亞明和何禾的父母都在焦急的等待。主治醫生告訴他們何禾的病很特殊,在國內也少見。
陸亞明站出來說,這個情況何禾在L城的醫院檢查時,醫生已經告訴他了,所以他沒有急著去治,L城的醫生建議他去外國治療,歐洲對治這種病有經驗。
醫生站起來說,看來也隻能這樣了,國內治這種病沒有經驗,隻是去外國的費用會很高的,他的病治好後也必須在外國待上很長一段時間觀察。
何禾的父母有些焦急的問陸亞明,何禾的病治好大概要多少錢。
陸亞明溫和的說道,你們不用擔心,何禾的錢不夠我出,我在丹麥留過學,認識一家住在歐登塞的家庭,那家的主人查爾斯教授就是治療何禾這種病的專家,我已經給何禾聯係好了,他的身體好些,我們就送他到丹麥去。
一個星期後,何禾站在飛機的舷梯上轉身向送別他的人輕輕的揮了揮手。
在遠離故鄉的日子裏,何禾每天去查爾斯教授的醫院治療,教授對他的病先是采用藥物治療,療程緩慢,他本來要在丹麥自己租房子住下來療養的,但教授把他接回了自己家,隻收取他很少的房租,說是可以隨時觀察他的病情。
走進查爾斯家的時候,何禾還是為那種華麗的裝飾而深深折服。教授家專門有間巨大的樂器儲藏室,裏麵有著18世紀的複古樂器,從巨大的教堂用管風琴到蘇格蘭手風琴應有盡有,他甚至還發現了中國的嗩呐。
最令他著迷的是幾張嵌在玻璃裏的貝多芬音樂手稿。在他還在用手在那架18世紀的複古鋼琴上輕輕摩挲的時候,肩膀被輕輕的拍了一下,回頭便見了微笑著的教授女兒安妮,她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聖誕節那天,他和查爾斯的家人過了一個很快樂的聖誕節,教授的女兒安妮,在分別的時候,給了何禾一個擁抱,並送了他一個鋼琴模型,並說道,明晚我要參加一個音樂會,你去嗎?
歐登塞,一個無月的夜,有微涼的夜風。
何禾坐在音樂大劇院裏,四周的人群在輕輕的交談,不時有喝了烈酒的大胡子發出笑聲,歐式的傳統歌劇有些讓人感到枯燥。他便離了座,到劇院的樓頂去看星星,北歐的星空高遠不堪,有一種迷人的情韻。
不時下麵的嘈雜聲便小了下來,直至安謐,倏然間,一陣清越的鋼琴音打破了夜空的寂靜,激越的琴聲中,何禾感到了一陣陣的心悸。他慢慢的踱步下樓,在二樓的閣樓上看到了安妮一襲白衣,坐在鋼琴前彈著一首肖邦的曲子。
那夜,何禾看著黑白的琴鍵錯落跳動,自己竟有些微微的失神,直到琴聲停頓,安妮起身鞠躬謝幕,何禾才慢慢地走下去,在樓梯的盡頭見到了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