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一路敗績,國土淪喪,祖廟墮落,陵寢受辱,國君流亡,可謂楚國立國以來的奇恥大辱。好在楚國尚有忠臣良將,申包胥泣血求秦師,恰逢吳國內亂,楚國終於得以複國。在這場亡國與複國的較量之中,有兩個強人的背影:一個是伍員,一個是申包胥。二人雖曾有八拜之交,但陰差陽錯,成為政治上的仇敵。即便如此,這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個人情誼。個人的情感與政治的立場有時候並不見得勢如冰炭。
包胥搬兵
吳國大軍在楚國郢都作惡多端,楚國精英多數流亡在外,或者躲進深山老林避難。申包胥也在此列。他聽說伍員掘屍鞭屍,便想起當年與伍員告別之言:“汝滅楚,吾必複楚。”申包胥不想在戰爭上與伍員刀兵相見,便修書一封,請伍員適可而止,大仇已報,還是速速回吳國。否則,申包胥將拚力複楚。伍員一口回絕了申包胥的建議。
當時吳軍方盛,五戰皆勝,根本不把楚國放在眼中。不過當時還有個具有戰略眼光之人,沒有為一時的勝利迷住眼睛,那就是孫武。初到郢都,孫武建議闔閭,擁立熊勝為楚王,熊勝乃是當年伍員從鄭國帶出來的世子熊建的兒子,也就是楚平王的孫子。闔閭貪戀楚國的繁華、王宮的豔麗,不願意再立楚王,而是想將楚國據為己有。對闔閭來說,楚國可真算是個大象,雖然吳國這條蛇活力十足,但是非要把楚國吞下去,也難免消化不良。
申包胥看伍員是鐵了心要亡楚,便要踐行當年“複楚”的諾言。要複興楚國必須借助外國的勢力,環顧四周,唯有秦國可以求援。晉國一直是楚國的仇敵,爭霸百年,積怨已深。秦國雖然偏居於西方,但是國力尚且強盛,最關鍵的是,楚昭王的母親是秦國公主,昭王與秦哀公有甥舅關係,外甥有難,舅家怎能袖手旁觀呢?於是申包胥起程到秦國雍城(故地在今陝西鳳翔南)。
事情遠沒有申包胥想的那麼簡單,他到了秦國都城,麵見秦哀公,朝堂之上,申包胥口若懸河:“吳國貪婪,像長蛇一樣狠毒,一直覬覦各國領土,此次入侵楚國隻是吳國宏大的侵略計劃的開始。我國國君用人不當,才喪師失國,現在躲避於草莽之間,派遣臣來到貴國乞援,希望貴國念在甥舅之情,出手相助。”
秦哀公並沒有被申包胥的言辭所打動,吳國強大,但是秦國與吳國相距遙遠,認為一個小小的吳國可以鯨吞各國,未免有聳人聽聞之嫌。申包胥看秦哀公並不念甥舅之情,便開始陳說其中的利害:“秦楚相連,現在吳國滅楚,下一個目標便是秦國。楚國國土廣袤、人民勤勞,如果為吳國所有,吳國便會如虎添翼,到時候恐怕秦國也難免滅國之災。如果現在秦公施以援手,楚軍主力雖然受創,但是兵威猶存,兩軍合力必然將吳軍趕出去。秦國的複國之恩,楚國敢忘嗎?必然北麵事秦。秦國既消除了吳國的威脅,又獲得了楚國的忠心,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秦哀公沒有其先輩秦穆公的雄心與霸氣,還是難下決斷,告訴申包胥暫且回驛館休息。申包胥說:“我君現在流落草莽,作為臣子怎麼能安歇呢?”於是申包胥便脫去衣冠,立於秦庭,號啕大哭,晝夜不止,連續7天。秦哀公見申包胥救國心切,同時也想到:楚國有如此忠臣尚且為吳國所滅,我秦國沒有這樣的忠臣死士,吳國滅秦恐怕也在旦夕之間。秦哀公決心出兵救楚。為了表示對申包胥的尊敬,他吟詩一首:“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與子同仇。”其實這首《無衣》在秦國流行很廣,秦哀公朗誦出來,以示與楚國同仇敵愾。
申包胥見秦哀公答應出兵,立即行三叩九拜之大禮。
秦軍救楚國
秦哀公答應出兵救楚之後,申包胥立馬起程回國,告訴楚昭王這個天大的好事情。此時楚昭王已經避難於隨國。隨國一直是楚國的附庸,伍員聞知楚昭王入隨國之後,便寫信給隨侯,威脅他將楚昭王交出來。好在隨侯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也深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於是修書給伍員:“敝國一直為楚國的屬國,所以楚王落難,敝國有責任保護楚王。現在楚王已經遠徙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