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色和我在八百年前的江南小鎮之中度過的千萬個夜色有所不同。但其實月夜這種東西和人不同,它是亙古不變的,千百萬年都永遠保持著同一種顏色,同一種格調。隻是偶爾它閑來心情大好,便把圓月與繁星全副拖出,若是它心情抑鬱悶悶不樂,便隻給你看它暗黑色的單調顏色,無論你是何種的身份,它都不會因此而改變。
所以我思考了半天,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之所以我看此時此刻的夜色如此的賞心悅目,還是在於我現在是身處京都,京都建築宏偉,從這宏偉的建築中窺天,自然是一番與江南小鎮綿軟溫和的夜色不同了,這一窺之中,包含十二分的莊重肅穆,宛然天成之感油然而生,讓人不知不覺中就一身的傲氣。
但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並不是這些。
要知道,東西再好,但是沒有了觀賞它的心情,那也隻是枉然,是浪費。而讓人心情大好,好到能夠有閑情逸致觀賞風花雪月的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身邊有一個足夠讓你覺得賞心悅目的人。
我扭過脖子,看著月下舉杯品酒的葉景堯。更加確定了這個看法。
朦朧的月光在他的身上附上了一層柔和的光,看的人心頭變得暖暖軟軟的。有些光亮透過交叉的枝椏印在了他白色的袍子上,便是渾然天成的水墨畫。他青絲散落在肩背之上,一改往日嚴謹的形象,眼睛微微愜意地眯起,半倚在青石製成的石桌上,偶有清風拂過,連帶著青絲與袍子一並被風吹起。這麼一看他,便看的癡了。
他睜開眸子,向我的方向看過來,正對上我怔怔的目光。
“怎麼?用這種目光看著我?”他將酒杯放至唇邊,將醇香四溢的竹葉青灌入喉中,微微一笑。
我尷尬地別過臉,還不忘吞咽了一口口水,再默默擦去唇邊無形的口水,手指緊繃地握著酒杯,緊張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訥訥開口:“見葉道長秀色可餐、、、、、、一時、、、一時亂了方寸。便盯著久了。”
“哦?”他微微歪斜著腦袋,溢出輕笑:“秀色可餐?”
見我誠實地狂點頭,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到我麵前,對著我彎下身子,讓他的臉與我的臉齊平。
雖然我不是什麼葉公好龍的這類人,但是和自己心愛的少年這麼近距離接觸還是手腳發涼四肢僵硬。隨著葉景堯慢慢向我靠近,我的心髒跳動更加猛烈,一時口幹舌燥頭腦發熱各種症狀撲麵而來。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把持不住,釀成千古大恨。
葉道長似乎不以為然,繼續向我徐徐靠近,近到我抬眼就可以看到他濃密的睫毛。近到我隻要一個前傾,就可以親到他的唇角。
他將他的額頭貼上我的額頭,閉上眼睛。
我終於被這份過於曖昧和靠近的距離弄得徹底僵硬,艱難而惶恐地向後縮。
而此刻葉景堯道長也終於發現了我的僵硬和退縮,睜開眼睛緩緩起身,讓我和他之間的距離重新變大。直到他完全支起身子,才輕笑道:“你說我秀色可餐,可剛剛這樣親昵的舉動還是讓你害怕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添了一杯酒,慢慢開口道:“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看似能夠把握和完成,並且有足夠的信心去做好,但是事實往往會讓假想變得不堪一擊。或許隻有真實的經曆能夠讓自己明白。我就是、、、、、、”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眸子瞬間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而我,則從他的腿上坐起,鬆開環繞著他脖子的手臂,睜開眼睛,將緊貼著他薄唇的嘴巴挪開。星亮的眼珠子盯著葉道長難以置信的表情,粲然一笑:“怎麼?誰說我怕了?剛剛你要對我做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繼續呈僵硬狀態。
見他如此,我又低頭快速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直起身子說道:“有些事情,看到的並不是真相。敢不敢,會不會,隻有真正做了才知道。道長,你說的真是很對!”
葉景堯手中未飲完的竹葉青和酒杯一塊灑落在地,杯子砸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而清冽醇香的酒水從地上飛濺起來浸濕了我與他的衣衫,讓酒香遲遲揮散不去。
酒香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