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以後成名的那些日子裏,他徹底厭棄了他的中文名,他的所有同事們都稱呼他為基德·羅賓,這個名字像刻在他身上的一個與他身體貼合的巨大紋身一樣獨占了他,他也獨占了這個名字。至於他那已死去多年母親留給他的全部溫柔,像是壓在箱底的舊日記,到底沒有成為他一生的羈絆。
趙敏毫不知情中一口叫出了那個名字,“譚欣美”這三個字像是啟動記憶閥門的一把鑰匙,許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毒蛇般侵入到了他的大腦裏。
彌旭和趙敏看著那張巨幅照片中的基德·羅賓教授,嚐試想象他的那些被時間之塵淹沒了的過去,可是無濟於事,基德·羅賓教授的過往像是被迷霧遮住的太陽一樣,根本不知道它此刻位於何處。
二人猜想基德·羅賓如果當真不想提及自己的中文名字,肯定和他的個人經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倒是在岔路口不再搖擺,走上了正確的一條,但是真實的曆史原因長的看不見盡頭。今天失之交臂,以後可能永遠無法再見,一麵之緣仿佛囫圇吞棗,他們隻能看到他外表衣著的光鮮,傷疤很好的隱藏在衣服下麵。
帶著對基德·羅賓教授的疑惑他們去看牆上貼出的雜誌社的發展曆程,隻是他們的心神還專注在他上麵,他們像擇菜一樣專挑其中與基德·羅賓有關的部分,其他人則像蛛絲一樣被他們拂去,看下來之後,他們有了一個重要的發現。
在牆上的貼出的雜誌社主要人物的背景貼圖中,其他人的介紹長篇大論,幾乎涵蓋了一生,而基德·羅賓教授的介紹卻有些含糊,他那上麵的介紹更多,隻是他們好像故意略去了他幼時生活的部分,隻是並不明顯。他的成就夠多,可供填充其中的東西即使一整麵牆壁也放不下,其他人會在婉轉的筆鋒下被順利帶過,但彌旭和趙敏卻覺察出了其中刻意的成分,那上麵甚至沒有對他的童年輕描淡寫。
彌旭陪著趙敏等到最後的環節,主編們悉數亮相,與雜誌社的忠實讀者們互動。除了已經見過了的盧天明,那些高深的麵孔他一個都不認識,基德·羅賓教授像趙敏預感的那樣沒有出現,麵對人們的失望,雜誌社的負責人之一說:“基德·羅賓教授隻是雜誌社的最初組建者和合夥人之一,其實絕少參與雜誌社的運行與建設,他更多的時候是在7樓的實驗室中演算著複雜的算式。在他提出宇宙宏源的概念之後,他更是將工作重心全部轉移到了實驗室,在那裏孜孜矻矻耗盡餘生,而且這兩天他還要參加歐洲的一個重要會議,具體闡述他這一理論的發展以及與初提出時的異化,在《科學誌怪》雜誌下一期對他的專訪中這些都有提及,但也隻是對他之前的概念進行具體闡述,他最新的發現需要在歐洲的會議結束之後看專門的論述專著,他百忙中無法抽身,再說他對雜誌社乏善可陳。雜誌社感謝大家對基德·羅賓教授的喜愛,對這一情況,我們將反饋給他本人。再有就是真誠的道歉,抱歉讓大家失望了……”
他說了很多,彌旭隻聽了其中一小部分,那是與基德·羅賓教授有關的,之後他就轉而介紹起來雜誌社以及後麵的互動。彌旭沒有參與與眾主編們的互動,他坐在一邊,對其視而不見,想著見到基德·羅賓教授之後的一切,萬一自己的感覺是對的,那他不是出現在今天下午的見麵會中,就是在一個無人可見的地方獨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