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但若有病不治,豈不是連活一百歲的機會都沒有了?”
“人各有命,是藥三分毒,你又能保證朕喝的這藥就無毒無害,藥到病除?”
“妾身保證!”賢妃盈盈笑著,在燭光下恍如一朵綻放的嬌花。
明晰帝一時間看的有些醉了,看著兒女一個個長大,身邊新人嬌態可人,自己卻已經鶴發雞皮,他不禁開始理解先秦暴君,為什麼想盡一切辦法想去尋那長生不老藥了……
這才由宮人扶著,在床上坐了起來,由賢妃靠過去,將琉璃盞中的湯藥喂進她的嘴裏。
喝完藥這位天子就躺下了,賢妃卻由人伺候一旁更衣,也未曾離開。
這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停了,東方現出一點白光,本以為床上那要睡著的人,卻忽然開口道:“叫太子來。”
靠在榻旁的賢妃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又詢問道:“皇上說什麼?”
“叫太子來……”
賢妃雖然一肚子的疑問,但也不敢怠慢,趕緊出了寢宮。
萬福安伺候在門口,見賢妃出來了,忙屈膝道:“娘娘……”
“皇上要見太子殿下……”
萬福安心裏咯噔一下,小聲問道:“皇上可還大安?”
“公公放心,皇上挺好的,喝了藥,這會兒想必是有精神了。”
王福安連連點頭應承,本想支使個小太監往大理寺跑一趟,又擔心誰說漏了嘴,鬧出大的陣仗,惹的闔宮上下不得安寧。
說不定有人以為皇上病重,叫太子於榻前,想是要傳皇位於他了,那還了得,有權有勢的恐怕都得為各自黨派鬧一鬧。
萬福安匆匆離開了,賢妃站在這寢宮門口極目遠眺。
隻見才下了一場大雨,宮中上下被洗滌的幹幹淨淨,偌大一片廣場上積聚著一窪窪水漬,巡視的禁衛軍走過去,靴子濺起一片水花。
好一場宮廷雷雨,夏天就這麼氣勢磅礴的來了……
太子到的時候隻是等在寢宮內室的屏風之外,賢妃在伺候當今天子用了一點清粥之後,皇上問道:“太子來了?”
賢妃點頭道:“來了有一會了。”
明晰帝點點頭,又擺擺手。
賢妃將纏枝青花碗交給宮人,眾人依次退下,賢妃又給皇上掖了掖被角道:“妾身先告退了。”
皇上點頭。
賢妃身著秋香色的錦衣長裙,采勝梅英簪滴溜溜的垂著一顆琥珀於惡心,衝皇帝屈膝告退。
在出了屏風之後,她一眼就看到一人等在那裏的太子。
此時太子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那裏,他隻身著一件白色的裏衣,已經沾染上些許汙漬,尤其是褲腳,想必才下了一場大雨,踏水而來,上麵滿是水漬。
再看他長發披在肩上,孑然而立,縱然淪為階下囚徒,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殿下……”伴隨著這小小的一聲輕忽,李徹隻覺得被身後之人抱了個滿懷。
他回頭看去,見是賢妃,微微一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有勞你了……”
賢妃隻覺得被他溫熱的氣息呼在耳中,渾身酥癢難耐,兩條藕臂更是將他抱的死緊,怎麼也不肯鬆手。
“殿下……”千言萬語化為這兩個字,卻還得千萬壓住。
門外有萬福安,屏風後頭有明晰帝,與他緊緊依偎竟帶著一種悖德的快感。
太子萬不得已,終於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拉開,兩人的呼吸全都有些急促起來。
賢妃抬手撫上他那峻拔的眉眼,伸出手想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麼傷痕,卻又克製般收回,貝齒咬著指甲,衝他點了點頭,便開門走了出去。
這邊太子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微整了一下帶著髒汙的衣衫,健步步入屏風之後。
床榻之上的一國天子正閉目小憩,聽到腳步聲亦沒有睜眼。
太子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湯藥味,便跪下說道:“兒臣李徹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整個身子伏了下去,複又說道:“聽聞父皇龍體欠佳,兒臣不能盡孝榻前,罪該萬死。”
“你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那一國之君幽幽說著,也隨之慢慢睜開眼睛,看向眼前的兒子。
“兒臣也是方才聽萬公公說的。”
他雖然說話還是不吭不卑,自有一股從容氣度,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卻有些狼狽。
明晰帝想笑,他以為自己永遠也看不到自己這個兒子狼狽的一麵了……
“你在大理寺這些時日,可是已經認罪了?”
太子不無憤懣的咂咂嘴道:“兒臣還是那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出乎意料的,這位當今天子卻沒有因他這大逆不道的話而震怒,畢竟在他的心中也知道這是欲加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