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畫扇去後,劉玉瑤便繾綣病榻,說是那日感染了風寒也不像,說是體內侵了汙穢之氣也不似,隻是覺得渾身乏力。
她本是懼怕吃藥的主兒,所以劉夫人和太醫一合計,將本來日日都該服用的安胎藥做成了藥丸子,每日隻要吃上幾顆就行了,外麵包裹著糖衣,和吃糖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這一病就少不得要喝藥,喝了兩副藥之後又出了一身的汗,便躺在榻上也是時夢時醒,不知身在何處。
偶爾覺得李徹坐在床邊,一直寬厚溫暖的手掌貼在她的腦門上,讓她覺得熱的厲害,忍不住想推開。
卻聽到他說,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她便再次沉沉的睡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腦門已經沒那麼熱了,隻是內室之中靜悄悄的一片,炭爐之中還有紅毯烈烈烘烤,讓這密不透風的房內有些許逼仄之氣。
她咳了一聲,外間傳來腳步聲,她道:“畫扇……”
聲音有些嘶啞,因是沒多大力氣,也不知道外間的人聽到了沒有。
棉布的簾子被挑開,本以為拂簾入內的會是畫扇,沒想到卻是尋芳,她剛想問畫扇呢,一句話哽在喉頭說不出了。
是了,畫扇已經不在了……
尋芳眼疾手快的倒了窗下銀吊子上溫著的熱湯,手腳麻利的將湯水送到劉玉瑤的麵前道:“娘娘,您醒了?”
她點點頭,就著尋芳的手喝了點水,終於覺得幹涸的喉嚨舒服了許多。
“雪化了嗎?”
“化了。”尋芳說著就將她扶坐起來,又去挑開窗戶,外麵的冷氣開始絲絲縷縷的滲透進房內。
從她坐著的方向可以看見窗外簷下,滴水緩落,有些還凝結成冰淩,敲打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雪化了,化了好啊,早就應該化了……”她低低一笑,眼中意味不明,轉而對尋芳說道:“我娘呢?”
“夫人出去了,說是府裏的老爺遞送了東西過來,她去宮門口拿了。”
劉玉瑤又點了點頭道:“給我更衣吧。”
“娘娘是覺得身子舒服了?”
身體還是有些沉重疲乏,似乎入宮自後這具身體就不是自己的了,越來越嬌貴不算,還總是容易生病,害的她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就算不舒服,總是躺著也不是個事,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好的塊。”
“是。”尋芳乖巧的伺候她更衣洗漱。
出了房門之後,深深的吸了口氣,外頭的空氣湛涼清爽,不似室內那般渾濁溫熱,尤其是炭爐之內,熏的胸肺都覺得生疼。
她抬頭看了一眼藍天高遠,刺目的陽光沒有任何遮掩,直射而下,將房梁院落中的積雪都融化成水,露出那片土地最本質的麵容。
而在背陰處的積雪依然很厚,主要還是每日太陽照不過去的原因。
劉夫人所走的永巷就有很多積雪堆在其中,因為永巷之中牆麵高聳,常年遮陰蔽日不說,穿堂風一吹也是冷颼颼的,將雪凍成了冰,但凡走過的人也都腳步匆匆。
這條永巷所通的是出宮的方向,早朝已畢,文武百官就是沿著這條路出宮的。
但她聽聞今日皇上突然來了雅興,留幾位皇子在宮中考校學業,她這才打算到宮門口看看。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宮門口正一字排著幾位皇子府上的馬車,丫鬟小廝也都站在太陽底下,一邊聊天說話,一邊搓著手跺著腳。
劉夫人因為走的太快的緣故,嘴裏噴出些許熱氣,她走到永巷門口便高聲問道:“哪位是七皇子殿下府上的?”
馬上有兩個太監模樣的小廝快步上前,先是給她行禮又問道:“敢問哪位貴人?我家殿下怎麼了?”
劉夫人嗬嗬笑道:“我乃中宮的嬤嬤,敢問春生姑娘來的嗎?”
小廝一聽是中宮的,也不敢懈怠,連忙指著馬車之內說道:“春生姑娘在車裏呢,嬤嬤找姑娘有事?”
“我還是進去和春生姑娘說話吧。”
說著就自顧自的掀開車簾,踩著腳凳就上去了,弄的兩位小廝麵麵相覷不知什麼情況。
馬車之內比外麵就暖和了多了,圍著一隻精巧的銀碳火爐,將這寬闊的地界熏烤的熱烘烘的。
坐在馬車之內的春生本就聽到了劉夫人的聲音,見她進來了,趕緊伸一把手將她攙扶住。
母女二人在車內做定,春生才問她道:“您怎麼來了?”
劉夫人歎了口氣,伸出手在火爐上烤了烤,又看女兒光滑的臉蛋之上帶著一刀傷疤,無奈說道:“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您說。”春生有些忍俊不禁。
劉夫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將其打開,將那日從湖邊挖出來的娃娃送到她的眼前道:“你看看,這娃娃,是不是有什麼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