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宴飲來使,太子被要求給火棘王子斟茶賠禮道歉。
自幼所受儲君教導讓他知道,大丈夫自然都是能屈能伸的,別說是斟茶了,就算為了不讓兩國再起戰亂,跪下道歉也無妨。
雖然多少有些不甘心,但一想到自己忤逆父皇命令在先,也就不覺得委屈了。
宴上所到皆王公貴族,各國來使,文武百官,幾百雙眼睛看著他,有些人甚至為他鳴不平。
他跟隨父皇一起過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了火棘洋洋得意的笑臉,又看到了鄰國時節不屑的神情。
明晰帝坐於皇位之上舉杯,繼而又小聲詢問太子道:“你可覺得委屈?”
他低著頭,小聲答道:“兒臣有錯。”
“既然知錯,那便去吧。”
於是雙方一來二去的幾句客套,萬福領著太子,端著茶盤到了火棘王子的麵前。
火棘王子做在桌子後麵,一雙三角眼高高一挑,便看向太子,甚至還輕聲說了一句:“看到了吧,這就是你膽小怕事的下場!”
他微微咬唇,沒再答話,隻是剛拎起茶壺注滿茶杯,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清泰殿的門口響起:“慢著!”
這熟悉的聲音曾日日夜夜讓他魂牽夢繞,無法釋懷,也曾讓他犯下大錯,不惜違逆聖旨。
本以為要見她一麵難如登天,甚至還私下裏暗自忖度,是不是真的入火棘所說,母後,不好了?‘
然而沒想到再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這讓他既覺得羞愧,又有些迫不及待。
貞元皇後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不少的宮人太監,他們一路小跑,對著那帝王說道:“陛下,奴才攔不住皇後娘娘。”
滿朝文武,各國使節都齊齊將目光落在這位大宸的皇後娘娘身上。
隻見皇後沈氏出席這樣的場合並未按例大妝,反而隻是穿著一件清風色的寬衣,一條水波腰帶橫係於腰間,反而讓她纖腰嫋嫋,不盈一握。
一張瓜子小臉略顯蒼白,因為臉頰瘦削,顴骨高聳的原因,黑眸就顯得愈發圓潤明亮。
就算不施粉黛,不得不說,眾人眼中的她仍然是一位絕色佳人,隻是這樣的行路方式衣著打扮,若非身處清泰殿,被人稱呼為皇後娘娘,恐怕人人都要以為她隻是一位誤闖皇宮的民女。
她走路虎虎生風,幾步就到了太子的眼前。
太子尚還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女子,甚至都忘了叫母後。
“參見皇後娘娘。”
不知是誰帶頭叫了這麼一句,百官起身,使節起身,火棘王子也起身,不情願的叫了一句皇後千歲。
而當今皇後卻並未說免禮請坐,隻是一隻手搭在李徹的肩膀上,環顧四周,冷笑出聲道:“你們這些老不修便是趁著本宮不在,在這裏欺負一個孩子?”
皇帝的臉色有點掛不住了,皇後在指桑罵槐,他不是聽不出來,不禁低聲嗬斥道:“胡鬧!既然來了,速速就座!”
“本宮就什麼座?”沈皇後雙手環胸看向那位帝王:“皇上又不曾邀請本宮前來,本宮坐在地上不成?”
好大的膽子啊……這是來使們心中的腹誹聲音,而大宸的百官早已表示,這樣的畫麵已經見怪不怪了好嗎。
李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看著麵前的女人,除了瘦了很多,嘴唇沒有多少血色,她一點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不過想想也是,以母親平日健壯的身體,怎麼會隨隨便便的被病魔打倒?想必已經開始慢慢好轉了吧。
“皇後……”明晰帝的語氣已然不善:“既然知道,那就退下吧!”
“我的兒在這裏受你們欺侮,難道要讓本宮視而不見不成?”
明晰帝也不想和她發脾氣,隻因他自己知曉,就算和她發了脾氣,她也未必能聽的進去,隻會讓自己更加難看和尷尬,畢竟此人是個油鹽不進的!
皇後低頭看了李徹一眼,從她踏入這清泰殿的時候,眼神就一直犀利沉著,但是在看到太子的時候卻是異常溫柔。
好像太子就是她眼中的一切,就連那主位之人也比不上。
她抬手輕輕將太子手上端的那盞茶接了過去,溫和問道:“徹兒這是在做什麼?”
李徹看著她,一時有了依靠和主心骨,乖順答道:“兒臣正要給火棘王子斟茶賠不是呢。”
“徹兒為何要賠不是?”
“因為……兒臣擅自違逆父皇旨意,前往中宮探視母後。”
“哦?你違逆父皇旨意,明明應該向你父皇賠罪才是。”